仓库改造的安全屋,隔绝了外界的硝烟与喧嚣,却隔绝不了内心的波澜与隐忧。连续注射的抗生素和镇痛剂让陈序陷入了昏沉的睡眠,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锁着,仿佛仍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顾梦依坐在他床边的木箱上,就着应急灯惨白的光,小心地为他更换肩胛处伤口的敷料。伤口很深,边缘红肿,但总算没有恶化的迹象。
她自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胳膊上的枪伤虽然只是擦伤,但在污水中长时间浸泡后,边缘已经发白溃烂,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神经。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她的眼皮和四肢上,但她不敢睡,也不能睡。
“雷暴”小队在将他们送达后,只留下了少量武器、药品和一套加密通讯设备,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撤离,去执行更重要的任务——确保证据链的绝对安全,并应对“玄武”可能发起的疯狂反扑。现在,这个仓库里只剩下她、昏迷的陈序,以及远处角落里那台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电台。
孤岛。这个词在她脑海中盘旋。他们确实像被困在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外面是汹涌的、意图吞噬一切的恶意之海。
她走到电台前,尝试调整频率。按照“雷暴”队长留下的指令,她需要定时收听一个特定的加密广播,获取下一步的指示,或者……确认方汉洲是否安全抵达的信号。
耳机里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混杂着外界混乱的无线电讯号。她耐心地调整着旋钮,过滤着杂音。突然,一个极其微弱、但节奏稳定的莫尔斯电码信号被她捕捉到。
“……安全……抵达……外围……警戒……”
是方汉洲!他安全抵达了外围警戒线!顾梦依精神一振,这意味着他们并非完全孤立,方汉洲正在外面为他们构筑一道防线,并设法联系可能残存的、未被“净化”波及的可靠关系。
她立刻按照约定,敲击电键,发送了简短的确认信号:“收到。灯塔负伤,需药品。静默待命。”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阵虚脱,靠在冰冷的电台旁,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临时的栖身之所。仓库很大,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机械零件和废旧轮胎,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机油和铁锈味。“雷暴”小队显然事先布置过,角落里有干净的饮用水、压缩食品和医疗包,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滤水装置。
但这一切的“周全”,反而让她感到一丝不安。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雷暴”的出现,证据的传输,安全屋的提供……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幕后精准地操控着一切。这双手属于“老家”吗?还是……另有其人?
她想起了“夜枭”留下的那本笔记。除了揭露“牧歌”叛变和“玄武”身份的核心内容外,笔记的最后几页,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零散的、用更隐晦的笔触记录的信息。当时情况紧急,她无暇细看。
她走到自己的背包前,取出那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笔记,翻到最后几页。借着灯光,她辨认着那些潦草而急促的字迹:
“……‘影’动……非止一端……名单……非唯一……‘渔夫’或知……”
“影”动?是指“玄武”的阴影在活动吗?还是指……还有其他的“影子”?名单非唯一?除了“牧歌”用来清洗异己的那份错误名单,难道还有另一份名单?“渔夫”?这不是那份错误名单上提到过的、已确认住院的同志吗?“或知”?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一个个疑问像冰冷的泡沫,从心底泛起。如果还有另一份名单,那会是什么?上面记录着谁?这份名单又在哪里?“渔夫”同志,他知道的内情,是否比他表面上看起来的更多?
她感到一阵寒意。“夜枭”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显然察觉到了比“牧歌”叛变更深、更复杂的隐情,但已经来不及完全厘清。
就在这时,昏睡中的陈序忽然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身体不安地扭动起来。
顾梦依立刻收起笔记,快步走到床边。“陈序?陈序?”
陈序没有醒来,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翕动着,似乎在重复着什么。
顾梦依俯下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唇。
“……不能……信……电台……陷阱……”
断断续续的词语,像冰锥一样刺入顾梦依的耳膜!
不能信?电台是陷阱?!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目光瞬间投向房间角落那台刚刚还用来与方汉洲联络的电台!那冰冷的金属外壳,此刻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陈序在昏迷中发出的警告,是意识混乱下的胡言乱语,还是……他在被捕期间,窥破了某个她尚未知晓的可怕真相?
安全屋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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