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海面像一块黑色的绸缎,潜艇在距离坐标点两海里处上浮到潜望镜深度。月光被云层遮蔽,只有零星几点星光洒在海面上,能见度很差。但这正是潜入的好时机。
钟衡和顾梦依在狭窄的舱室里穿戴潜水装备。老式的橡胶潜水服僵硬厚重,需要两人互相协助才能穿好。氧气瓶是德制标准的双瓶系统,供气时间约四十五分钟。他们各自携带了一枚水下爆破弹,用防水油布包裹,挂在腰间的皮带上。
沈望舒站在舱口,手里拿着一个防水手电筒。“记住,四十分钟。不管有没有发现,四十分钟后必须返回。我会在预定位置等你们,如果超时……”她没有说完,但意思明确。
钟衡点头,调整好面罩,咬住呼吸器。顾梦依检查了装备的每个接口,然后向沈望舒做了一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潜艇的甲板舱门打开,海水涌进来。两人沿着舷梯下到水中,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全身,潜水服隔绝了大部分寒意,但裸露的脸部皮肤仍感到刺骨的温度。
沈望舒在舱口打出信号:祝好运。
钟衡和顾梦依下潜。海水从墨蓝逐渐变成漆黑,手电筒的光束在浑浊的水中划出两道惨白的光柱。深度计显示他们正在下降:十米、十五米、二十米。
水下能见度不足五米。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自己呼吸时气泡上升的咕噜声和氧气阀开合的嘶嘶声。偶尔有鱼群被灯光惊扰,快速游开,在光束边缘留下银色的闪影。
二十五米。三十米。
根据坐标,深渊仓库应该就在这片海域的底部。钟衡调整方向,朝着东南方继续下潜。顾梦依跟在他侧后方,手电光束扫过海床,寻找人工建筑的痕迹。
三十五米。灯光照到了一些散落的金属碎片,锈蚀严重,看不出原本的形态。再往前,出现了一道人工堆砌的水泥矮墙,墙后是更复杂的结构。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下潜速度。
四十米。海底的轮廓在灯光下逐渐清晰。
那确实是一座水下建筑,规模比预想的要大。主体结构是一个长约三十米、宽约十五米的长方形混凝土堡垒,顶部离海底约八米,像一个倒扣在水中的巨大盒子。建筑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海藻和藤壶,有些地方还能看出当年日本海军建筑的风格——简洁、实用、粗犷。
但真正让钟衡呼吸一滞的,是建筑入口处的防御系统。
入口位于建筑南侧,是一道宽约两米的金属闸门,此刻紧闭着。闸门前布设了三层防御:最外层是带倒刺的铁丝网,网上挂着铃铛状的水下警报器;中间层是交错排列的旋转刀片装置,虽然锈蚀了,但结构依然完整;最内层则是闸门本身,门板上布满了铆钉和加固条。
更复杂的是,在闸门右侧的混凝土外壁上,安装着一个金属盒子,盒子表面有玻璃视窗,里面是精密的齿轮和指针——一个水下计时锁。牧歌提到的“自动防御系统”显然不是虚言。
钟衡游近闸门,手电光束仔细扫描门板。金属表面锈蚀斑驳,但在靠近门缝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异常清晰的印记。
那不是锈迹,也不是海生物附着。那是被人为刻上去的图案,线条深而规整,虽然被海水侵蚀了边缘,但基本形状依然可辨。
一个印章图案。
顾梦依游到钟衡身边,灯光也照向那个印记。当她看清图案细节时,面罩后的眼睛骤然睁大。
图案中央是一个简单的灯塔轮廓,灯塔下方是波浪线条,最底部是一行小字——不是汉字,也不是日文或英文,而是一种极少见的楔形文字变体。
钟衡不认识这种文字,但顾梦依见过类似的图案。在陈序海城的家中,书桌抽屉最底层压着一张老照片,照片背面就有这样一个印章拓印。陈序说过,那是他父亲年轻时自己设计的私人印章,图案和文字都是父亲亲手绘制,世上独此一份。
“陈序父亲的印章……”顾梦依通过水下通讯器,声音因震惊而发颤,“怎么会在这里?”
钟衡游得更近,几乎贴到门板上。他用手套擦拭印记周围的附着物,发现刻痕很深,显然是用了专业工具,而且刻印的时间不短——至少五年以上,因为海生物已经在刻痕中形成了新的覆盖层。
陈序的父亲陈远山,是一名中学历史教师,1941年因病去世。陈序很少提起父亲,只说他是普通的读书人,性格温和,喜欢收集古籍和印章。这样一个普通人,他的私人印章怎么会出现在南洋海底的秘密仓库外?
牧歌昏迷前说的“密码双重镜子”突然在钟衡脑海中闪过。镜子……印章……印记……
他用手电光束仔细扫描闸门周围,在距离印章印记约半米处,又发现了一个更隐蔽的标记——一个浅浅的三角形凹陷,凹陷中心有个小孔。
钟衡从腰间工具袋取出探针,小心地插入小孔。探针进入约三厘米后触底,他轻轻旋转,感到内部有微弱的阻力。再用力,小孔周围的混凝土突然松动,一小块伪装成岩石的盖板弹开,露出后面一个金属钥匙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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