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冲向出事地点。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浑浊的泥石流堆积在沟渠中,形成一道可怕的堰塞体,上游汇聚的雨水被死死挡住,水位正在急速上涨,倒灌向周围低洼的茶田,刚刚还绿意盎然的幼苗瞬间被黄泥汤淹没。
“排水沟被堵死了!全是石头和烂树枝,水根本下不去!”正奋力挖沟的张舒铭猛地直起身,雨水瞬间糊了他一脸。他抹了一把眼睛,循声望去,只见村民刘老四正站在一处关键的排水渠交汇点,气得直跺脚,手里的铁锹狠狠戳着水面下隐约可见的堵塞物。
张舒铭心里“咯噔”一沉,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压过了身上的寒意。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堵塞!那处沟渠是他们前几天才重点清理加固过的,两岸扎实,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石块和粗大的断枝同时滚落。而且,堵塞的位置如此精准,正好卡在汇流的关键节点上,让上游汇聚的雨水无法宣泄,只能疯狂倒灌回刚栽下茶苗的地里。
“是刘三!肯定是他们那伙人干的!” 王大爷气得胡子都在抖,声音因愤怒而尖利,“只有他们才干得出这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事!承包不到地,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天杀的啊!”李婶看着不远处那片已经快被浑浊积水彻底淹没的茶苗,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这刚种下的苗子,哪经得起这么泡啊!他们这是要毁了咱们的根啊!”
“狗日的刘三!不得好死!”
“等雨停了,老子非砸了他家玻璃不可!”
“找他算账去!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了!”
愤怒像野火一样在疲惫而冰冷的村民中迅速蔓延。大家一边拼命清理着堵塞物,一边怒骂着。冰冷的雨水和泥泞似乎都因这股怒火而变得滚烫。有人气得狠狠将捞上来的石块砸向岸边,溅起一片泥水。
张舒铭看着群情激愤的乡亲,又看看那片在积水中苦苦挣扎的嫩绿,胸口堵得发慌,一股邪火也直冲头顶。但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铁锹木柄,指甲掐进了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刘三的目的就在于此——激怒他们,让他们在愤怒中浪费时间,或者干脆去找他理论,从而错过抢救茶苗最宝贵的时机。只要茶苗全毁了,他们就算找刘三打一架,又有什么用?那才是真正的输了。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泥腥味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将声音压过风雨和怒骂,斩钉截铁地吼道:“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火。
……
张舒铭指着脚下汹涌的积水和那些奄奄一息的茶苗,声音因急切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现在不是找刘三算账的时候!咱们跟他耗不起!他盼的就是咱们撂下这里的烂摊子去找他!咱们现在多耽误一刻,这满坡的苗子就多死一片!咱们这么多天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愤怒而焦急的脸,语气沉重而坚定:“保住茶苗!这才是最要紧的事!算账,等雨停了,苗保住了,有的是时间!”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大家冲动的怒火,却点燃了更深的决心和不屈。
“舒铭说得对!”李婶第一个反应过来,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先救苗!秋后算账!”
“对!先救苗!”
“不能让那帮混蛋看笑话!”
“李婶!”张舒铭立刻抓住这凝聚起来的气势,迅速下令,“你带两个人,立刻去巡查山上所有的主排水沟和支渠!肯定不止这一处被动了手脚!发现堵塞,立刻清理,人手不够就喊!”
“王大爷!带几个力气大的,跟我一起,先把这最大的堵点打通!其他人,继续扶苗,能救一棵是一棵!”
指令清晰,目标明确。愤怒转化为了更强大的行动力。李婶立刻点了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水渠向上游跑去。王大爷啐了一口唾沫,骂了句“狗日的”,便抡起镐头,狠狠砸向水底那块最大的拦路石,仿佛那石头就是刘三的脑袋。
张舒铭也再次跳进浑浊的泥水里,徒手去捞那些缠塞在一起的树枝和杂物。积水冰冷刺骨,混着泥沙的脏水瞬间淹到大腿根。他顾不得许多,弯下腰,将整个手臂深深探入水下,摸索着那些被恶意塞入沟底的障碍物。
水下一片混沌,视线完全无用,全凭触感。手指先是碰到尖锐的碎石块,边缘锋利,他咬牙忍住,一块块抠出来扔到岸上。接着,是更大、更沉的石头,需要他运足力气,甚至借助水的浮力,才能勉强搬动。浑浊的水下,暗流涌动,杂物缠绕,每一次摸索都充满未知的危险。
“下面还有好多粗树枝,乱七八糟绞在一起!” 他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朝岸上的王大爷喊道,声音在风雨中有些变形。
“当心点!水底下啥都有!” 王大爷一边用铁锹清理岸边的淤泥,一边大声提醒。
张舒铭点点头,再次屏息潜入水中。这一次,他碰到一捆特别顽固的纠缠物,是好几根小孩手臂粗的断枝,被藤蔓死死捆在一起,牢牢卡在沟渠最狭窄的转弯处。他尝试用力拉扯,但那捆树枝纹丝不动,反而因为用力,手指被粗糙的树皮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血丝混入泥水,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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