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操场边的梧桐叶,打在第六棵树的树干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暗处压抑的啜泣。苏晓说完 “不如分开吧”,指尖瞬间攥紧了衣角 —— 那件浅蓝色的卫衣是去年陈屿陪她买的,当时他站在服装店的镜子前,难得多说了一句 “这个颜色显白”,现在棉质的布料被她捏得发皱,纤维硌着掌心,却远不及心口的钝痛来得汹涌。
她不敢回头。哪怕此刻身后传来一丝犹豫的叹息,哪怕陈屿伸手扯一下她的袖子,她或许都会立刻收回那句话,像以前无数次妥协那样,告诉自己 “他只是慢热”。可她更怕回头看到的还是那张平淡的脸,怕他眼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那样会把她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也碾碎。
身后静得可怕,只有风掠过耳际的凉意,像陈屿刚才说 “太亲密会尴尬” 时的语气,冷得让人心尖发紧。苏晓的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眨了眨眼,想把水雾憋回去,可睫毛还是湿了,视线里的路灯开始变得模糊,暖黄色的光晕一圈圈扩散,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凉的胸腔。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和陈屿来这棵树下的场景。那是大一刚确定关系的十月,桂花还飘着香。陈屿虽然话少,却会主动帮她拎着装满课本的帆布包,走累了就扶着她靠在树干上休息,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味的硬糖,剥了糖纸递过来,声音有点闷:“我妈让我带的,甜的能让人开心。” 那时候她把糖含在嘴里,觉得连风都是甜的,以为这就是爱情最温柔的样子 —— 哪怕慢一点,总有一天会热起来。可现在想来,那些或许只是他一时的礼貌,是她自己把偶尔的温柔,当成了长久的承诺。
“好。”
一个字突然从身后传来,轻飘飘的,像一片落叶落在积水上,没有丝毫重量,却重重砸在了苏晓的心上。她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僵硬了一瞬,手指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想回头,可脖子却像被冻住了一样,转不动分毫。
这个 “好”,没有犹豫,没有挽留,甚至没有问一句 “为什么”,就像她刚才问的不是 “要不要结束这段一年半的感情”,而是 “要不要一起去食堂买瓶水”。苏晓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脚边的落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想起刚才在树下,自己鼓足全身勇气问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陈屿沉默了整整一分钟,只是低着头踢石子,语气平淡得像在说 “今天多云转晴”—— 那一刻她就该明白,这段感情里,从来只有她一个人在用力奔跑,而陈屿,始终站在原地,甚至早就想转身离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哭腔的冷空气吸进肺里,凉得让她打了个寒颤。然后,她迈开脚步,快步往前走,不敢停,怕一停下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怕陈屿会看到她攥紧衣角、肩膀发抖的狼狈。操场的塑胶跑道很长,平时和陈屿散步的时候,她总觉得一圈太短,想多待一会儿,可现在,她却觉得这条路怎么也走不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软得没有力气,却又带着尖锐的疼。
路过操场门口的小卖部时,她瞥见橱窗里摆着一罐橘子味的硬糖 —— 那是她以前最喜欢的味道,陈屿偶尔会买给她。她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睛盯着那罐糖,突然想起有一次她感冒了,嗓子疼得说不出话,陈屿特意绕了两条街去买这种糖,说 “含着能舒服点”。那时候她还感动了很久,把糖罐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一颗一颗省着吃,觉得他虽然慢热,却比谁都细心。可现在再看,那不过是随手为之的小事,或许对他来说,换做任何一个同学,他都会这样做。
她摇了摇头,把那些翻涌的回忆甩开,继续往前走。宿舍楼下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落在地上。她走到楼下,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 —— 那是她的宿舍,以前她总会在窗边等陈屿的消息,等他说 “晚安”,等他说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上课,可现在,那个窗口没有了期待,只剩下一片漆黑。
就在她准备进楼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晓晓?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了,你不是约了陈屿吗?” 是夏萌,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应该是刚从外面打水回来。看到苏晓,夏萌立刻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疑惑,伸手想碰她的胳膊,却被苏晓下意识地躲开了。
苏晓听到 “陈屿” 两个字,眼泪又涌了上来,她赶紧低下头,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声音哽咽得像被砂纸磨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夏萌察觉到不对,立刻把保温杯递过去,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稍微驱散了一点寒意:“先喝点热水,外面冷,我们上楼说。”
苏晓接过保温杯,指尖的冰凉被暖意包裹,却暖不透心里的凉。她跟着夏萌走进宿舍楼,楼梯间里很安静,只有她们两个人的脚步声,还有她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夏萌没有再追问,只是走在她旁边,偶尔扶她一下,怕她踩空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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