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擎苍手脚麻利,陆星衍在旁边看似帮忙实则添乱,但嘴甜又会逗趣,两人在简陋的灶台前一唱一和,气氛倒是格外热络。不一会儿,香气便从厨房飘了出来。
那尾新鲜的海鲈鱼被赵擎苍做成了清蒸,最大程度保留了原汁原味,又炒了两个自家菜园摘的青菜,配上一锅香喷喷的米饭,一顿简单却充满渔家风味的海鲜午餐就摆上了院中的木桌。
“来来来,几位城里来的贵客,别嫌弃,尝尝我们这穷乡僻壤的粗茶淡饭。”赵擎苍热情地招呼着,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但那双看过太多风浪的眼睛,却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四人围桌而坐。陆星衍充分发挥了他“社交达人”的特性,一边大赞鱼肉鲜嫩,一边继续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在帝都的“纨绔”生活、学潜水时的糗事,以及对大哥“独裁统治”的“血泪控诉”,真真假假,妙语连珠,把赵擎苍逗得哈哈大笑,不住地拍着他的肩膀,俨然一副相见恨晚的忘年交模样。
顾云深和周屿也配合着闲聊,气氛看似轻松愉快。
酒足饭饱,赵擎苍泡了一壶浓茶,给每人倒上一杯。海风习习,吹散了午后的燥热。他端起自己那个印着红五星的搪瓷茶缸,吹了吹热气,却没有喝,目光缓缓扫过对面三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世事的平静和了然。
他放下茶缸,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顾云深,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小伙子,饭也吃了,鱼也尝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三位,气度不凡,尤其是你,”他目光转向顾云深。
又看了看周屿那明显经过专业训练的姿态,“还有这位小哥,眼神里的东西,可不是普通钓鱼爱好者该有的。我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值得你们大老远从帝都专门跑一趟的绝佳钓点。说说吧,费这么大周折找到我这个老头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海浪声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顾云深心中一震,知道瞒不过这位眼光毒辣的老人家。他与周屿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对方眼中也是同样的决断。既然已经被看穿,再遮遮掩掩反而显得没有诚意,甚至可能引起对方的反感。
顾云深深吸一口气,放下茶杯,坐直身体,脸上的客套笑容褪去,换上了郑重其事的神情:“赵老,您眼光如炬,我们确实不该再隐瞒。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冒昧前来,并非为了钓鱼,而是……为了一个人,一件旧事。”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赵擎苍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了您的故人——周泊远,周教授。”
“泊远?”赵擎苍端着茶缸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被浓浓的关切取代,“泊远他……他怎么样了?我们得有……快二十年没见了吧?他还在搞他那些海洋研究吗?身体还好吗?” 他的语气急切而真诚,完全不似作伪。
顾云深和周屿的心同时沉了下去。看赵擎苍的反应,他似乎……并不知道周泊远已经“遇难”的消息。
周屿接过话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悲痛:“赵伯伯,我叔叔他……他3年前,在一次南太平洋的科考救援任务中……遭遇意外……官方认定,已经遇难了。”
“哐当!” 赵擎苍手中的搪瓷茶缸猛地掉在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溅湿了他的裤腿,他却浑然不觉。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道: “遇难……泊远他……走了?这……这怎么可能?他那样的身手,那样的经验……怎么会……”
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巨大悲痛和茫然,呆呆地望着远处蔚蓝的大海,仿佛想从那片无边无际的蓝色中,找到老友的身影。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赵擎苍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顾云深和周屿沉默着,给予老人消化这个噩耗的时间。陆星衍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安静地坐在一旁。
过了许久,赵擎苍才缓缓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努力平复着激荡的情绪,但声音依旧带着颤抖:“3年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我躲在这海边,真是躲成了聋子、瞎子了……”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周屿和顾云深,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凌厉: “你们特意来找我,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噩耗吧?泊远的死……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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