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一切都完了。
当墨天煞那非人的漠然目光投射而来,赵彻的大脑出现了刹那的空白。
那不是被金丹宗师的气势所震慑。
而是一种更本质、更高等的生命,在俯瞰一只蝼蚁时,所带来的灵魂层面的绝对冻结。
对方看的不是一个人。
是一块石头,一株草,一件可以被随意碾碎的死物。
“我的……小丹童。”
墨天煞的语调平直,没有任何起伏,每个字都像从万年玄冰下敲出的音节,带着剥离一切情感的酷寒。
“你,为何会在这里?”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这般浓郁,它化作了实质的、黏稠的黑暗,死死扼住了赵彻的咽喉。
跑?
在一个与未知邪神相连的金丹宗师面前,这个念头本身就是最大的笑话。
求饶?
向一个只将你视为祭品的狂信徒哀嚎,只会让你的惨叫成为助兴的乐章。
电光石火间,赵彻强行掐灭了所有濒死的恐慌。
他那因为极度紧张而绷紧的身体,反而做出了一种截然相反的姿态——他从岩石的阴影后走了出来,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踉跄一步。
他的头颅深深低下,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言语中,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混杂着迷茫与渴望的剧烈颤抖。
“回……回禀宗主!弟子……弟子也不知为何会来此!”
“弟子在洞府中修炼,忽然感应到一股……一股与弟子功法同源,却又无比宏大、纯粹的气息!”
“那股气息,让弟子体内的气血不由自主地沸腾,仿佛在……朝圣!弟子一时鬼迷心窍,便循着感应寻来,冲撞了宗主,请宗主降罪!”
说完,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那片被鲜血浸透的邪异阵图上。
整个身体匍匐下去,额头死死贴着冰冷黏腻的土地,再不敢有分毫动作。
这是一场豪赌。
赌墨天煞对“完美药材”的好奇心,超过对祭祀被打扰的愤怒!
与此同时,在他的神魂链接中,一场风暴正在以百倍于外界的烈度疯狂爆发。
【陛下!圈套!一切都是圈套!】
赵彻的神魂在疯狂咆哮,那是濒死者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血色呐喊。
【墨天煞疯了!他不是要突破!他要献祭整个黑水宗,给一尊‘域外邪神’打开降临通道!】
【万魂幡是钥匙!而我,就是最后、最关键的那份祭品!】
【末法!此界是末法之兆!仙路已断!这才是他疯狂的根源!】
一连串的信息,裹挟着最原始的恐惧与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入了链接的另一端。
咸阳宫内。
嬴政那如同定海神针般沉凝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不是因为赵彻的生死。
而是因为那几个陌生的,却又仿佛蕴含着无上恐怖的词汇。
【域外邪神?】
【末法之兆?】
李斯那永远理性的分析,在这一刻也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凝滞。
【仙使,何为‘末法’?仙路已断,是何意?】
【字面意思!】赵彻的神魂在嘶吼,【这方天地的灵气正在枯竭!金丹已是终点,再无前路!所有人都被困死在这口名为‘天地’的囚笼里,只能眼睁睁等着寿元耗尽!所以墨天煞才会引入外力,掀翻整个棋盘!】
死寂。
神魂链接中,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
赵彻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来自大秦帝国的煌煌龙气,都因为这则消息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这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问题。
嬴政,这位横扫六合、一心要将大秦带上仙途的千古一帝,被这个消息,彻底镇住了。
他所规划的蓝图,他所投资的一切,都建立在“仙界可期”这个基础之上。
可现在,赵彻告诉他,那条路,从根子上,就是一条死路!
就在赵彻以为自己即将被链接另一端的沉默所吞噬时,一股更加冰冷、更加霸道、也更加坚凝的意志,重新降临。
【有趣。】
嬴政的意志,经过了短暂的凝滞后,反而淬炼出了焚尽八荒的铁血与酷烈。
【天地为囚笼,仙神皆为笼中之鸟?】
【那朕,便打破这囚笼!】
【朕的大秦锐士,连天下都能踏平,区区一条断路,何惧之有?朕便以国运为桥,众生为舟,重开此路!】
【赵彻,活下去。】
【朕要你亲眼看着,朕是如何将这所谓的‘域外邪神’,连同他背后的世界,一并纳入大秦的版图!】
这番话,没有半分安慰,却比任何安慰都更能给予人力量。
它让赵彻那因恐惧而冰冷的神魂,重新燃起了一丝灼热。
外界,墨天煞依旧悬浮于万魂幡之下,那非人的漠然视线,缓缓扫过匍匐在地的赵彻。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终于,他开口了。
“原来如此。”
“是它在渴望你。”
墨天煞的言语依旧平直,但他口中的“它”,指的显然是那尊沉睡的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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