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阳那声清晰的、带着敬意的掌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松阳的心海中漾开圈圈涟漪,但随即被更汹涌的疼痛和疲惫所吞没。他拄着球拍,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和右臂火辣辣的神经。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鸣声阵阵,唯有右手腕那持续不断的、尖锐的灼痛感无比清晰,提醒着他身体已然到达极限。
“Game,星耀中学,5-4!交换场地!”
夏之阳保住了自己的发球局,并且迎来了自己的发球胜赛局。只要再拿下一局,星耀中学就将以 3:0 的总比分终结比赛。
局间休息。林松阳几乎是踉跄着走回休息椅,身体一软,重重地坐了下去。他甚至没有力气拿起毛巾,只是仰着头,闭着眼,任由汗水如同溪流般从脸颊滑落,滴落在早已湿透的队服上。
沈昭立刻上前,动作迅速地拆开他手腕上已经被汗水和轻微渗血浸染的旧绷带。看到下面明显红肿、甚至有些发紫的腕部,她眉头紧锁,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韧带严重拉伤,局部血肿。林松阳,我以队医的身份命令你,立刻退赛!你想废掉你的手吗?!”
林松阳猛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但深处的火焰却未曾熄灭。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最后……一局。”
“你……”沈昭气结,看向陆云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云川身上。贺兰雪和巴图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焦急和不忍。苏茉抿着唇,平板电脑屏幕暗了下去,他似乎无法再用数据去衡量眼前的局面。陈海星收起了所有玩世不恭,异色瞳紧紧盯着林松阳,仿佛在评估他还能燃烧多久。
陆云川没有说话。他走到林松阳面前,蹲下身,平静地注视着他那双倔强的眼睛。他没有问“还能不能坚持”这种无意义的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最后一根棒棒糖,是林松阳最喜欢的橙子味,剥开糖纸,递到了他的嘴边。
林松阳愣了一下,然后用颤抖的、布满汗水血渍的左手,接过了那根糖,塞进了嘴里。熟悉的、带着阳光气息的甜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与此刻身体的痛苦形成了荒谬而又奇异的对比。
“记住你来自哪里,”陆云川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记住铁轨是如何铺就的。不是靠侥幸,不是靠蛮力,是靠一寸一寸的前进,一次一次的敲打,是在看似绝境的冻土上,用意志凿出痕迹。”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记分牌,最后落回林松阳身上:“去吧。让这片赛场,记住山海一实验的林松阳,不仅仅有力量,更有……不屈的轨痕。”
没有战术指导,没有技术分析,只有信念的传递。
林松阳深吸一口气,橙子的甜味混合着血与汗的咸涩,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从心脏最深处涌出,流遍四肢百骸。疼痛依旧,疲惫依旧,但某种东西不一样了。他用手撑着膝盖,艰难地、却异常坚定地站了起来。
第十局,夏之阳的发球胜赛局。
全场观众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林松阳已是强弩之末。但他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冰蓝色的狼尾无风自动,眼神平静得如同暴风雪前的雪原。
夏之阳看着这样的林松阳,眼中最后一丝轻慢也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对对手的尊重。他抛起球,发出了质量极高的一球,直飞林松阳的反手位。
林松阳没有再去尝试那些花哨的“反预判”,也没有强行发力。他只是移动,用他还能控制的脚步和身体,将球尽可能地回击过去。动作因为疼痛而变形,回球软弱无力,但他没有放弃任何一分。
夏之阳没有留情,他用精准的落点和节奏,不断调动着林松阳,消耗着他最后的体力。
“0-15!”
“0-30!”
“0-40!”
三个赛点!
绝望的气息笼罩了山海一实验。贺兰雪不忍地别过头,巴图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苏茉闭上了眼睛。
夏之阳拿到了赛点,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发出最后一球。他选择了一个追求极致角度的外旋发球,试图直接结束比赛。
网球带着凌厉的旋转,飞向林松阳正手位的外角边线!
这一球,角度太大,速度太快,对于状态完好的选手都极难处理,更何况是此刻油尽灯枯、右手几乎废掉的林松阳。
在所有人看来,比赛已经结束了。
然而,就在网球离开夏之阳球拍的那一瞬间,林松阳动了。他不是用右手,而是整个身体如同条件反射般,向着球的落点全力扑了过去!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计算,没有战术,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和对那颗橘黄色小球最纯粹的执着——接住它!打回去!
他的身体在空中完全舒展,左手下意识地伸了出去,代替了无法发力的右手,堪堪在球落地弹起后、即将第二次落地前,用拍框的边缘,猛地一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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