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不也是一样吗?球拍与球的撞击,旋转与空气的摩擦,弹跳与地面的作用,飞行轨迹与空间的关系……
力量,是车轮的动力。
精准,是铁轨的导向。
那么……观察和直觉,就是司机对整条线路、对整个列车状态、对窗外风云变化的感知与预判!
林松阳的心脏,猛地一跳。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冻土层下的暖流开始涌动。
他再次看向傅听澜,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仅仅锁定对手的身体和球,而是开始尝试“感知”傅听澜击球时,全身肌肉发力的细微征兆,呼吸节奏的变化,眼神落点的偏移……甚至,开始感知网球离开傅听澜拍面后,在空中那短暂飞行过程中,与场馆内光线、气流产生的微妙互动。
这很难,非常消耗心神。但当他开始这样做时,那些原本模糊的、被傅听澜精妙控制所掩盖的“信息”,开始如同冰层下的暗流,隐约浮现。
第五局,林松阳的发球局,15:30落后。
傅听澜一记高质量的回发球,压向林松阳正手位深区。这一球,带着明显的“重构版雪原列车”的旋转特征,力道十足。
按照之前的习惯,林松阳会侧身正手猛抽回去,或者用“冻湖镜击”尝试变线。
但这一次,在引拍的瞬间,林松阳的眼角余光捕捉到傅听澜在击球后,重心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向反手位提前移动的倾向——这是一种习惯性的防守预判,因为他预期林松阳会打向他的正手空当(苏茉数据:傅听澜应对持续正手区低弹跳深球时,反手变线选择会下意识偏向对手反手位)。
同时,林松阳的直觉告诉他,这一球虽然旋转模仿“雪原列车”,但旋转轴心似乎因为傅听澜发力方式的细微不同,而有一丝不稳定的偏移。
电光石火间,林松阳放弃了既定的猛抽或变线。他的手腕在触球前最后一刻调整,拍面以一个极其倾斜的角度,对准了那颗旋转轴心似乎不稳的网球,没有发力前推,而是如同轻轻“抹”过球的侧面,施加了一个极其细微的、逆向的旋转调整。
球,离开了拍面。速度不快,弧线不高,带着一种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下坠的诡异旋转,飘飘悠悠地飞向傅听澜的……正手位中场区域!落点不深,甚至可以说有点浅。
这是一个看似毫无威胁、甚至有些业余的“菜球”。
傅听澜愣了一下。这完全不符合林松阳的风格,也不符合任何常规战术逻辑。他原本预判林松阳会攻击他的反手位(基于自己的习惯和对手的习惯),重心已经提前移动,此刻不得不强行刹车,再转向正手位去处理这个又慢又飘的球。
而就在他调整重心、挥拍准备稳妥地回一个深球时,那个飘飘悠悠的网球,在过网后,突然间下坠加速!并且,落地后,没有像普通切削那样向前滑行,而是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刹车,向前弹跳了一小段后,诡异地、微微地向侧后方回弹了一点点!
这是林松阳那记“逆向旋转调整”与网球自身不稳定旋转相互作用,产生的、几乎无法复制的、违反常规物理直觉的弹跳!
傅听澜的拍子挥空了!球擦着他的拍框边缘,飞向了后方。
“30-30!”
全场哗然!连山海队这边都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球?
林松阳缓缓收回球拍,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亮起了一种近乎“愉悦”的、属于探索者和创造者的光芒。他“听”到了,那颗球在离开他球拍时发出的、与众不同的细微嘶鸣;他“看”到了,傅听澜因为预判落空而出现的、那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节奏裂隙。
这不是“雪原列车”,也不是“冻湖镜击”。
这是他刚刚铺下的、名为“观察与直觉”的隐藏支线上,驶出的第一列摸索前行的、未命名的列车。
傅听澜看着那个还在轻微滚动的网球,又看向对面那个仿佛焕发出某种新光彩的高大少年,一直平静如深海的眼底,终于荡开了一丝清晰的涟漪。
那不是惊讶,是……棋逢对手的灼热。
深海,似乎也开始认真“聆听”来自雪原的、全新的“声音”。
比赛,进入了谁也无法预料的、真正的“对话”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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