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的夏末,上海弄堂里的潮热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巷子裹得严严实实。哪怕是傍晚,太阳已经落山,空气里依旧残留着白日的炙烤,蝉鸣声弱了些,却依旧执着地在树梢间盘旋,让人心里平添几分烦躁。
庄建国扛着一个半旧的铁皮电风扇,满头大汗地走进弄堂。那电风扇是他今天午休时,从厂里同事手里淘来的二手货,米白色的外壳已经有些泛黄,边角处甚至掉了一块漆,露出里面深色的铁皮,扇叶上还沾着些许灰尘,一看就用了有些年头。可庄建国却像捡了个宝贝,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些。
“建国,这是买了个啥呀?”楼下的王大妈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择菜,看见他扛着个大家伙,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大妈,是电风扇!”庄建国放下电风扇,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二手的,才花了十五块钱,比百货商店新的便宜一半呢!”
“哟,电风扇!”王大妈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菜,凑上前仔细打量着,“这可是好东西,天这么热,有了它就能睡个安稳觉了。”在那个年代,电风扇还是稀罕物,普通家庭大多舍不得买,夏天解暑全靠蒲扇,能拥有一台电风扇,算是相当阔气的了。
庄建国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扛起电风扇就往楼上走。他心里打着算盘,这电风扇虽然是二手的,但好歹能转,以后苏曼卿和孩子就不用再顶着热浪扇蒲扇了。只是一想到家里的电费,他又忍不住皱了皱眉——电风扇可比蒲扇费电多了,每月的电费开支又要增加一笔。
回到家,苏曼卿正在厨房里做饭,狭小的厨房里热气腾腾,她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听见开门声,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庄建国扛着个电风扇进来,愣了一下:“你这是……”
“买了台电风扇,二手的,便宜。”庄建国把电风扇放在客厅的角落里,一边插电源,一边说道,“天这么热,你和孩子总扇蒲扇也不是办法,有了这个能凉快些。”
苏曼卿放下手里的锅铲,走到客厅里,看着那台半旧的电风扇,眉头微微皱起:“花了多少钱?”
“十五块。”庄建国说着,按下了电风扇的开关,“嗡嗡”的声音响起,扇叶慢慢转动起来,吹出一阵微弱的风。他特意调到了一档,风虽然不大,但好歹有了些凉意。
“十五块?”苏曼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买了?家里的钱本来就紧张,这十五块钱够咱们买多少菜了?还有,这电风扇多费电啊,以后每月的电费怎么办?”
“我知道家里钱紧,可这电风扇是二手的,已经很便宜了。”庄建国连忙解释道,“你看这天气,这么热,孩子晚上总睡不着觉,你做饭也辛苦,有了它能舒服些。至于电费,我以后把风扇只开一档,尽量少开,能省不少电呢。”
他说着,又把风扇的档位检查了一遍,确认是在一档上,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在他看来,一档的风虽然小,但足够解暑了,最重要的是能省电,不至于让家里的电费超标。
苏曼卿看着他那副精打细算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奈,却也知道他是为了这个家好,只好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到厨房里继续做饭。可她心里清楚,庄建国所谓的“只开一档”,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么热的天,一档的风实在是太微弱了。
果然,没过几天,苏曼卿就忍不住了。那天中午,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着大地,家里像个蒸笼一样,哪怕开着一档的电风扇,也丝毫感觉不到凉快。孩子在房间里哭闹着说热,苏曼卿自己也汗流浃背,她实在忍不住了,走到客厅里,想把电风扇的档位调到二档。
“别调!”庄建国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她的动作,连忙制止道,“二档太费电了,一档就够了,忍忍就过去了。”
“一档根本不顶用!”苏曼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你看看孩子,热得都哭了,我也快中暑了,难道省电费比我们的舒服还重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电费确实贵啊。”庄建国皱着眉,语气有些为难,“咱们这月的工资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要是电费再超支,以后的日子就更紧了。”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想着省钱,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苏曼卿的情绪有些激动,“上次你为了省钱,把我的头发剪成那样,现在又为了省电费,连风扇都舍不得开高档,庄建国,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
两人正吵着,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庄建国愣了一下,走过去打开门,看见邻居林大强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那个……建国,曼卿,我刚才在楼下听见你们吵架了,是不是因为这电风扇啊?”
林大强是庄建国的邻居,住在隔壁,两人平日里关系还不错,都是厂里的工人,家里的经济状况也差不多。他刚才在楼下乘凉,听见庄建国家里传来争吵声,忍不住上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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