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
不愧是能让京城权贵一掷千金的销金窟。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混杂了名贵熏香与脂粉的奢靡气息。
大堂内原本的丝竹之声,在蓝慕云拄着拐杖踏入的那一刻,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有惊讶,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哟,这不是蓝大公子吗?”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上座传来。
只见一名衣着华贵的青年,正端着酒杯,满脸戏谑地看着他。正是那日与他争风吃醋,导致他被廷杖的三皇子表弟,李威。
李威的身边,围着一群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此刻都像看猴戏一样看着蓝慕云。
醉仙楼的老鸨扭着水桶腰,快步迎了上来。她看到蓝慕云,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惧,随即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容。
“哎哟,蓝大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蓝慕云仿佛没有听到周围的哄笑,也没有看到李威的挑衅。他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扯着嗓子喊道:“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最好的菜都给本公子上来!再把苏媚儿姑娘,给本公子请过来!”
李威冷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地砸在桌上:“蓝慕云,你还敢来?上次的打没挨够是吧?你信不信,我今天让你横着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叶冰裳,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上,凤眸中寒光一闪。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只见蓝慕云一瘸一拐,竟然径直走到了李威的面前,脸上堆起了一个近乎于讨好的、卑微的笑容。
“李少,李少您息怒。”他躬着身子,活像个店小二,“上次是我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喝多了酒,冲撞了您。我给您赔罪,赔罪!”
说着,他竟然抬起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大堂。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威和他的狐朋狗友们,也是一呆,随即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哈!你们看到了吗?国公府的世子,就是这么个软骨头!”
“真是丢尽了他爹的脸!镇国公在边疆杀敌,他儿子在京城给人当狗!”
“孬种!废物!”
不堪入耳的嘲笑声,像潮水般淹没了蓝慕云。
叶冰裳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她看着那个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男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羞辱感,比刀子割在身上还要疼。
这个人,不仅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更是一个没有脊梁、不知廉耻的懦夫!
她闭上眼睛,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玷污。
而蓝慕云,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他赔完了罪,便大摇大摆地要了个最好的雅间,仿佛刚才那屈辱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雅间“听雪阁”内。
蓝慕云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刚刚赶到的苏媚儿。
叶冰裳冷着脸,像一尊门神,守在雅间的门外。她要亲眼盯着,这个废物还能闹出什么花样。
苏媚儿缓步走进房间。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白裙,如同雪中莲花,清丽脱俗。她亲眼目睹了楼下发生的一切,此刻看着蓝慕云的眼神,除了怜悯,便只剩下深深的鄙夷。
她服了一礼,正准备开口说些场面话。
蓝慕云却突然抬起了头。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轻浮、懦弱、谄媚,如同面具般被瞬间撕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锐利、冰冷,充满了智谋与压迫感。
苏媚儿的心猛地一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后退了半步。
“你……”
“苏媚儿,本名林宛清。”蓝慕云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声音平稳,却字字如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苏州织造林家之女。三年前,你父林振,因‘贡品失窃案’,被户部侍郎王德发构陷,家产查抄,男丁流放,女眷没为官妓。”
苏媚儿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得一干二净,娇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蓝慕云仿佛没有看见,继续说道:“你为了保住你唯一的弟弟林子昂,自愿卖身醉仙楼。而你的弟弟,现在就被醉仙楼的幕后老板,扣在城西的黑水巷,我说的,对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剖开了她最深、最痛的秘密。
苏媚儿再也站立不住,踉跄着扶住了桌子,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蓝慕云缓缓站起身,尽管还拄着拐杖,但那股从容不迫的上位者气息,却让整个房间都变得压抑起来。
“京城第一花魁,听着风光,不过是别人手中一枚最好用的棋子。你迎来送往,收集情报,得到的,仅仅是你弟弟还活着的消息。”
他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想不想,换个活法?”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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