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庆功宴,宾客盈门,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三皇子倒台,国公府不仅洗刷了冤屈,还得了天大的赏赐和荣耀,这让整个京城的权贵都看清了风向,纷纷前来道贺,言语间充满了谄媚与讨好。
“世子爷当真是福将啊!不仅逢凶化吉,还为国除了此等巨奸,我等佩服,佩服!”
“是啊,谁说世子爷是纨绔?我看这叫大智若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鸣惊人!”
“此番多亏了世子爷与夫人夫妻同心,联手破此惊天大案,实乃我大乾的一段佳话啊!”
蓝慕云被一群官员簇拥在中央,他端着酒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仿佛还没从之前的惊吓和这突如其来的荣耀中回过神来。
他来者不拒,与人推杯换盏,嘴里说着“侥幸,全是侥幸”、“都是我娘子厉害”之类的谦辞,将那个“福运齐天”的纨绔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老国公蓝天雄红光满面,拉着儿子的手,骄傲地接受着众人的恭维,几十年戎马生涯的威严此刻化作了纯粹的喜悦。在他看来,儿子终于给他长了一次脸,国公府的未来,似乎又有了希望。
整个前厅都沉浸在一片欢腾的海洋里。
唯有叶冰裳,独自一人坐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旁。
她面前的酒杯未动分毫,一身素色的衣裙,与周围的锦绣华服格格不入。她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隔绝了所有的喧嚣与热浪。
她没有看那些前来敬酒的官员,也没有理会那些贵妇们虚伪的奉承。她的目光,如同一柄最锋利的解剖刀,穿过重重人群,始终锁定在一个人身上——她的夫君,蓝慕云。
她看着他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表演,看着他脸上那无懈可击的憨厚笑容,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荒芜。
佳话?夫妻同心?
只有她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颗被他精准计算了每一步动向,用来将死对手的……棋子。
这场所谓的胜利,对她而言,不是荣耀,而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
夜深,宾客散尽。
卧房内,红烛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如同两只对峙的困兽。
蓝慕云带着几分醉意,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他一边解着外袍,一边含糊地抱怨:“娘子,今晚可把我累坏了……那些人,太能喝了……”
他像往常一样,试图用这种无赖的方式,来化解两人之间那凝固的空气。
“站住。”
叶冰裳清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温度。
蓝慕云的动作一顿,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娘子,怎么了?”
叶冰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曾让他感到熟悉的、清澈而坚定的眼眸,此刻却深邃得如同两口古井,让他看不清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就这么看着,一言不发。
沉默,是最高明的审讯。
蓝慕云脸上的醉意渐渐褪去,他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苦涩:“娘子,我知道你不信我。你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对不对?”
叶冰裳终于开口了。
她没有问案情,也没有追究那些伪造的证据链。她知道,那些东西早已被做得天衣无缝。
她只问了一个问题,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问题。
“那晚在‘一线天’,你冲进来告诉我,三皇子要劫你的货。”她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可当箱子打开时,里面却是京畿卫队的制式军械。”
她抬起眼,目光如剑,直刺蓝慕云的内心。
“你为什么会知道?知道箱子里装的,既不是你放出的风声‘海洋之心’,也不是你透露给三皇子的‘精炼铁矿’,而是那些……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军械?”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整个阴谋最核心的锁孔。
蓝慕云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没有回避叶冰裳的目光,眼中反而涌起了一股深沉的悲伤和痛苦。
“娘子,你当真要如此逼问我吗?”他声音沙哑,仿佛被她的话刺伤了心脏。
“回答我。”叶冰裳不为所动。
蓝慕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满眼血丝。
“是阿七告诉我的。”他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他是父亲当年安插在三皇子身边最深的暗子,也是我唯一能动用的人。”
“他说,三皇子生性多疑,在劫掠之前,一定会派人提前查验货物。为了做得万无一失,三皇子暗中将他自己私藏的一批军械,与我的‘珠宝’掉了包,打算事成之后,再用这批军械去栽赃给大皇子,一石二鸟!”
“阿七拼死传出这个消息后,为了不暴露,已经……投河自尽了。”
蓝慕云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垂下头,双肩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悲痛。
他编造了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一个关于忠诚、牺牲和背叛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所有的逻辑都完美闭环,找不到一丝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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