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寡”二字,他说得又轻又慢,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带着恶魔般的恶意与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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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冰裳的手,猛地一紧,冰冷的甲片边缘硌得她指节生疼。
她终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直视着蓝慕云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清冷、怎样锐利的眸子啊!往日里,它们审视过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洞穿过无数精心编织的谎言。而今天,这双眸子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愤怒、失望、痛苦与决绝的复杂目光,审视着她的丈夫。
她的手中,正拿着这套铠甲的最后一片,也是最关键的一片——护心镜。
那面用精铜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镜面上,正清晰地映出蓝慕云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以及他笑容背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你说的对,生死难料。”
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在坚硬的玉盘之上,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她举起那面护心镜,重重地,扣在了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咔哒——!”
锁扣合拢的声音,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一道无可挽回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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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的目光,像两把出鞘的利剑,死死地钉在他的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你最好,能死在战场上。用这身你亲手用阴谋和鲜血换来的‘荣耀’,去博一个壮烈殉国的身后名。”
“否则……”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遏制的、极轻微的颤抖。那其中蕴含的,是滔天的愤怒,是刻骨的失望,也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撕裂般的痛苦。
“等你回来,迎接你的,不会是百姓的鲜花和欢呼。而是我神捕司最深处的那间天牢!到时候,我会亲手,一片一片,为你卸下这身战甲,再亲手,为你换上囚衣!”
这是最后的通牒。
是身为神捕司统领,对一个撼动国本的罪犯的审判。
也是身为妻子,对一个背叛了一切的丈夫的决裂。
夫妻之间,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只剩下正与邪的对立。
两人四目相对,脸庞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连烛火的爆裂声都消失不见。时间被无限地拉长,每一息都充满了爱恨交织的煎熬与张力。
蓝慕云眼中的所有戏谑、所有玩味、所有伪装,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尽数褪去。他深深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眼中那决绝而又痛苦的光,看着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泛红的眼眶。
许久,许久。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了伪装,没有了轻佻,只有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是赞许,又仿佛是叹息,更带着一丝棋逢对手的欣赏。
他缓缓伸出手,无视了她瞬间变得警惕戒备的眼神,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温柔地抚过她冰冷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那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与他刚才的恶劣行径判若两人。
“我等着。”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这两个字,不是妥协,不是忏悔,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宣言。像是在说:我等着你来抓我,也等着你看清这天下的真相。
说完,他收回手,不再看她一眼,猛地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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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黑色的厚重披风在他身后扬起一道决绝而肃杀的弧线。
“铿——!”
他腰间的“惊龙”佩剑感应到主人的战意,自动出鞘半寸,又在剑鞘内重重合拢,发出一声清越激昂的龙吟。
他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留恋。那身披重甲的挺拔背影,在烛光的映衬下,仿佛真的要奔赴一场荣耀千秋的战争,充满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与决然。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卧房内,又只剩下叶冰裳一人。
直到门外那沉重而坚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她那副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的、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软。
她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衣甲架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缓缓摊开自己的右手。
白皙如玉的掌心里,几道深深的月牙形指痕,早已刺破了皮肉,沁出了点点鲜红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小小的、绝望的花。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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