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如同一道划破阴霾的惊雷,炸响在风雨飘摇的大乾京城。
鹰愁涧大捷!
阵斩蛮族二王子!
当这两个消息被传令官用嘶哑而又亢奋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喊出时,整个朝堂,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喜!
压抑了太久了!
从北伐开始,大乾朝廷收到的,不是催要粮草的急报,便是伤亡惨重的战损。这场国运之战,打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辉煌到近乎不真实的胜利,如同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扎进了大乾王朝虚弱的身体里。
龙椅之上,皇帝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紧紧攥着那份被鲜血浸染过的捷报,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吴庸不负朕望!蓝慕云,更不负朕望!”
这声赞誉,也为户部侍郎张承的“通敌”一案,落下了最后一颗棺材钉。
铁证如山!
倘若不是他构陷忠良,企图用劣质冬衣坑害前线将士,北伐大军又怎会打得如此艰难?若非蓝慕云将计就计,忍辱负重,又怎能换来今日这般泼天的大功?
一切,都“合理”了。
皇帝的杀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户部侍郎张承,通敌叛国,罪不容诛!满门抄斩,三族之内,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充入教坊司!即刻执行!”
“令,传旨北境!大军……班师回朝!朕要亲自在朱雀门外,迎接我大乾的英雄!”
-
十日后,京城,朱雀大街。
万人空巷。
从城门口到皇宫的十里长街,被闻讯而来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他们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崇拜,手中挥舞着彩带,口中高呼着同一个名字。
“蓝将军!”
“靖北侯!”
“大乾的英雄!”
凯旋的军队,如一条钢铁长龙,缓缓驶入京城。走在最前面的,是身披金甲、肥头大耳的主帅吴庸,他满面红光,志得意满地向着两旁的人群挥手致意,享受着这无上的荣光。
然而,百姓们的目光,却都越过了他,投向了他身后那名身着银甲的年轻将领。
-
蓝慕云。
他没有像吴庸那般张扬,只是平静地骑在马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身形甚至比出征前还要消瘦几分,仿佛北境的风霜,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但这副“孱弱”的模样,非但没有减损他的威势,反而更让他增添了一种历经血战、为国负创的悲壮英雄气概。
他成了这世间最完美的英雄。
出身高贵,却不惜己身,为国征战;智勇双全,立下不世之功;更难得的是,他曾蒙受不白之冤,却依旧忍辱负重,最终用一场辉煌的胜利,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与忠诚。
这是一个足以被写进评书、流传千古的传奇故事!
人群之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叶冰裳身着一身寻常的布衣,头上戴着一顶遮住大半面容的帷帽,静静地站着。
她看着那个被万民拥戴、被无数少女用倾慕的目光追随的男人。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她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与骄傲。
只有一股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的、刺骨的寒意。
周围那山呼海啸般的喝彩与赞美,传到她的耳中,却像是一阵阵尖利而又讽刺的哀嚎。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所谓的“大捷”背后,埋藏着多少谎言与算计。那份被染红的功勋,是用多少无辜者的鲜血换来的。
而导演这一切的人,正被当成神明一样,顶礼膜拜。
这一刻,叶冰裳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她一直以为,法理如山,正义昭昭。
直到今天,她才悲哀地发现,在绝对的权谋和被操控的人心面前,她所坚守的一切,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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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门外,皇帝亲率百官,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军队归来,他竟亲自走下御阶,一把扶住正要下跪行礼的吴庸和蓝慕云。
“两位爱卿平身!你们是我大乾的功臣,不必多礼!”
一番嘉奖之后,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蓝慕云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欣赏、信任,甚至还有一丝为自己当初的怀疑而感到的愧疚。
“蓝慕云!”
“臣在!”
“你临危受命,智勇双全,不仅为我大乾挽回危局,更立下阵斩敌酋之不世奇功!朕心甚慰!”皇帝的声音,洪亮而又充满了威严,“朕今日,便封你为‘靖北侯’!食邑三千户,赏黄金万两,府邸一座!望你日后,继续为国尽忠,莫负朕望!”
“谢陛下隆恩!”
蓝慕云叩首谢恩,姿态谦卑,无懈可击。
他成了大乾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侯爵。
在他身后,户部侍郎那座曾经门庭若市的府邸,此刻正被熊熊大火吞噬。满门的哀嚎,被淹没在了京城庆祝的喧嚣之中,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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