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捕司,机密要案厅。
烛火跳动,映在叶冰裳脸上,那张脸像是浸在月光下的白玉,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
自接下皇帝那道催命符般的口谕,她便将自己锁在了这里,不眠不休。
她在等,等她那位好夫君在朝堂上掀起滔天巨浪。
天色微亮,大朝会如期而至。
金銮殿上,一名都察院御史猛然出列,声音铿锵有力,直指近日京中流传的江南水患民谣,称其“用心险恶,直指皇室”。此人是蓝慕云早已布下的棋子,一开口就将引线点燃。
大皇子的面色瞬间绷紧。
不等他辩解,二皇子一派的官员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一拥而上,罗列着大皇子私会草莽、商号账目不清等罪状。
大皇子的老师,当朝太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冷笑一声,反手一击直捣黄龙:“二皇子殿下,您对大殿下的行踪了如指掌,莫非是在储君身边安插了‘眼睛’?此等窥探之举,是何居心?”
大皇子立刻跟上,躬身奏报,声称自己是为父皇寻访神医,商号调动银两则是为了支援北境,每一句都掷地有声。
金銮殿立时成了菜市场,双方互相撕咬,攻讦不休,将对方的私德烂事、贪腐勾当全抖了出来。
高坐龙椅的皇帝,指节抓着扶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看着下方两个斗红了眼的儿子,眼底的怒火早已熄灭,只余下死水般的失望。
他轻咳一声,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够了。”
皇帝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冻结了空气。“此事,交由叶冰裳彻查。”他目光扫过众人,“朕,要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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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证。
这两个字如山,压在了神捕司,压在了叶冰裳的心头。
然而,调查从一开始就撞上了南墙。
她亲自带人查封大皇子名下所有商号账本,不眠不休地核对了两天两夜,结果让她手脚冰凉——账目确有亏空,但每一笔都流向了北境军中,最终进了几位将领的私账。这是贪腐,是结党,却和江南水患,和那封索命的信,没有半点关系。
那个被蓝慕云“安排”好的突破口,被开革的马夫,等她的人找上门时,早已人去楼空,仿佛人间蒸发。
线索,断了。
叶冰裳坐在桌案后,盯着卷宗,眼神像是要将纸张烧穿。她不信邪。蓝慕云能布置,她就能拆解。
“张望,”她抬起头,“城西火场那封信,给我查!查那特殊的显影药水,整个京城,不,整个大乾,谁能配制出来!”
这是她身为刑侦高手的骄傲,她要从他“完美”的证物上,撕开一道口子。
然而,一天后,张望带回了绝望的消息。药水的主要成分是一种罕见的西域香料,在京城只有寥寥数家商行有售,且近半年的销售记录里,购买者非富即贵,其中甚至包括二皇子府上的采买管事。线索再一次被引向了无尽的浑水。
叶冰裳的心沉了下去,但她没有放弃。
“换个方向!”她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劲,“大皇子府的管家,不是他最信任的人吗?给我盯死他!他不可能天衣无缝,总有见不得人的地方,挖出来!”
她动用了神捕司最精锐的暗探,日夜不停地跟踪。可两天过去,传回来的消息让她感到一种被羞辱的无力。那位管家,生活简朴,为人谨慎,除了按时回家,唯一的爱好竟是去寺庙听经。他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她就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箱里的苍蝇,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却无论如何都冲不出去。蓝慕云为她设下的,是一个天罗地网,所有通往真相的道路,全被他堵死,只留下那条通往深渊的、唯一的捷径。
深夜,机密要案厅内,只剩下她和副手张望。
“头儿,所有路都堵死了。”张望的声音嘶哑,他亲眼见证了统领这几日是如何疯狂地寻找出口,又是如何被现实一次次打回原形。“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
叶冰裳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良久,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抬起头,那双曾如寒星般明亮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
“把大皇子府钱庄的所有流水,以及那位‘鬼手’生前所有的活动记录,全部拿来。”
张望一愣:“头儿,这些都看过了,没有交集。”
“拿来。”叶冰裳重复道,声音是压抑了所有情绪后的、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当两份卷宗铺在面前,她的手指,点在大皇子钱庄一笔不起眼的支出上——“修缮城东祖宅,支银三百两。”
然后,她的手指,又移到“鬼手”的卷宗上,点在另一条记录上——“于城东‘百味楼’设宴,花费颇巨。”
“张望,”她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派人去查,城东祖宅修缮的工匠名单,以及百味楼那日宴请的宾客名单。我要你……从这两份名单里,找到一个‘重合’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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