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将军”石像的崩碎,那数百个不死的士兵在刹那间化为一地冰冷的石粉。
兵武堂内,死寂重新降临。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立刻被一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凄厉的惨嚎撕得粉碎。
“啊——!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在变成石头!”
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向导。
之前被石像手臂擦中的肩膀,此刻已经完全硬化,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灰败色泽。而那可怕的石化诅咒,并未就此停止。一道道清晰的黑色纹路,如同狰狞的毒蛇,正从他僵硬的肩膀向上,朝着他的脖颈和胸口飞速蔓延。
他倒在地上,惊恐地扭动着身体,另一只完好的手绝望地抓挠着自己正在石化的皮肤,却只能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石头摩擦般的声音。
“救我……王爷……救救我!”他看着蓝慕云,眼中充满了最后的乞求。
在这个诡异的神殿里,这个刚刚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破解了死局的男人,是他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叶冰裳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手指搭上向导的手腕。入手处一片冰冷坚硬,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脉搏。她催动内力,试图探入对方体内,想用自己浩然的真气驱散那股邪力。
然而,她的真气刚一接触到那股阴冷的石化之力,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冷的反噬之力顺着她的经脉倒卷而来,让她胸口一阵发闷。
她闷哼一声,急忙收手,脸上血色褪去三分。这诅咒,霸道至极,根本无法用常理化解。
冷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在她看来,这个向导的价值已经耗尽,是死是活,全凭主人的意愿。
蓝慕云缓缓踱步过来,蹲下身子,像是对待一件有待研究的物品般,仔细检查着向导身上蔓延的黑色纹路。他的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厌恶,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纯粹的理性。
“没救了。”
他站起身,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宣布了向导的死刑。
“这种诅咒以你的生命力为食,它会顺着你的血肉一路侵蚀,直到你的心脏也变成石头。从现在算起,你大概……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可以用来恐惧和后悔。”
这番话,如同九幽阎罗的宣判,让那向导瞬间崩溃。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他疯狂地哀嚎,声音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极致恐惧。
“想活?”蓝慕云看着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向导的哭嚎戛然而止,像是溺水之人看见了从天而降的神佛,死死盯着蓝慕云,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蓝慕云的目光转向叶冰裳,淡淡地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它吞噬心脏之前,舍弃所有被侵蚀的部分。”
舍弃?
叶冰裳心头一震,她瞬间明白了蓝慕云的意思,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那意味着……
不等她开口阻止,蓝慕云已经动了。
他根本没打算征求任何人的同意。
他走到向导身边,在对方还没从那丝希望中反应过来之时,手腕一翻,一道寒光闪过。那不是刀,而是他用内力凝聚成的、薄如蝉翼的真气刃。
“噗嗤!”
一声利刃切过血肉的沉闷声响。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点迟滞。
向导那条已经完全石化的手臂,连带着小半个被黑色纹路侵染的肩膀,被齐根斩断!
“啊——!!!”
向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几乎不似人声的惨叫,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断口处狂涌而出。
然而,蓝慕云的动作还没有结束。
他看也没看那掉落在地、发出“咚”一声沉重闷响的石臂,左手已经闪电般地拍出一张赤红色的符咒,稳稳地按在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滋啦——”
一声如同生肉落入滚油般的恐怖声响。
那火属性的符咒瞬间爆开,化为一团烈焰,将整个创面灼烧得一片焦黑。翻卷的皮肉、断裂的血管,在高温下迅速碳化,原本狂喷的鲜血,竟被这粗暴无比的方式硬生生止住了!
整个过程,从斩臂到止血,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快得让人窒息。
也残酷得让人不寒而栗。
那向导在极致的痛苦中,眼白一翻,彻底晕死过去。但他身上蔓延的黑色纹路,确实停止了。
他活下来了。
以一种最残忍、最屈辱的方式。
兵武堂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刺鼻味道。
叶冰裳站在原地,手已经握住了“明昭”的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想阻止,但她的理智却又一遍遍地告诉她,这是当时唯一能救下向导的办法。
救人,与手段的残酷,在她心中形成了剧烈的冲突。她的道心,刚刚被淬炼得坚韧,此刻却又被这种极致的现实,搅得翻江倒海。
她看着蓝慕云,他正用一块不知从哪摸出来的雪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根本不存在的血迹,神情淡漠得仿佛刚刚只是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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