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它认识我。”
蓝慕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深潭,激起的涟漪是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叶冰裳感觉到,她手臂上所承载的重量,在这一瞬间仿佛消失了。蓝慕云推开了她的搀扶,强行将自己那因重伤而摇晃的身体,站得笔直。
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属于顶尖猎食者在面对未知天敌时,绝不示弱的姿态。
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那并非源于伤口的剧痛,而是一种灵魂被撬开、根基被动摇后的失控战栗。
“铮——!”
一声极轻却无比清晰的剑鸣,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冷月动了。
她没有丝毫的震惊或迟疑,在看清镜中人影的瞬间,她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最纯粹的反应。身影一闪,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残影,手中那柄淬毒的短剑,以一个刁钻诡异的角度,无声无息地刺向了镜子的表面。
这是她身为顶级刺客的本能——消除一切潜在的威胁。
然而,剑尖触碰到镜面的那一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光滑如黑曜石的表面,仿佛一片绝对的“无”,将她剑上附带的所有力量、速度、乃至杀意,尽数吞噬,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冷月的身形在半空中一滞,随即借力倒翻,落在光径的另一侧,身体压得更低,眼神中的戒备化为了实质的、冰冷的杀机。
物理攻击,无效。
这个认知,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寒。
与此同时,叶冰裳的大脑,正在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飞速运转。
她的目光在两个蓝慕云之间飞速切换,无数线索在脑海中交织碰撞。
不是镜像,衣着不同,气质迥异。
不是幻术,冷月的攻击证实了它的物理存在性,一种能吞噬能量的诡异存在。
是双生子?还是……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超越常理的生命形态?
她握紧了手中的“明昭”剑,脚步微不可察地移动,将蓝慕云受伤的左侧,完全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无论镜子里的是什么,眼下,这个受伤的、真实的蓝慕云,才是需要保护的对象。
就在这时,一个宏大而漠然的声音,如同一根冰冷的探针,直接刺入了蓝慕云的脑海。
那声音的音色,与他自己别无二致。
【我们本为一体。】
镜中那个身着华服的“蓝慕云”,嘴唇未动,但眼中的笑意,却仿佛加深了一分,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为何要反抗?】那个声音继续在他脑海中陈述,不带一丝情感,【你的挣扎,就像一颗坠落的尘埃,试图抗拒整个世界。徒劳,且无趣。】
一体?
这个词,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蓝慕云的所有认知。
他过往的一切算计,一切布局,在这一刻,都显得像一个孩童在沙盘上堆砌的城堡,而沙盘的主人,正微笑着,俯瞰着他的一切。
【接受这份力量。】
那声音的诱惑,如同宇宙深处的呓语,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掌控这个破碎的世界。但只要你放弃抵抗,回归于我,你将成为这个宇宙真正不朽的存在,而不只是这个即将崩坏的沙盘上,一个自娱自乐的王。】
成为不朽?成为宇宙的主宰?
这份足以让任何帝王都为之疯狂的馈赠,换来的,却是蓝慕云缓缓抬起的、那双燃着两簇幽火的眸子。
他所有的震惊、暴怒与恐惧,在这一刻,如同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东西——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不容任何存在染指的绝对骄傲。
他甚至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低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刻骨的、冰冷的嘲弄。
【你的意思是……】
蓝慕云在精神层面,一字一顿地回应道。他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仿佛在审视一件残次品般的、极度的轻蔑。
【要我,成为你的一个……零件?】
那宏大的声音似乎停滞了一瞬,显然没料到自己这份神明般的恩赐,换来的竟是如此不堪的形容。
【不是零件。是回归本源。】
【哈……】
蓝慕云在心中发出的笑声,像碎裂的冰。
【说得真好听。】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因失血而略显黯淡的眸子,此刻却重新凝聚起骇人的光。他死死地盯着镜中那个完美的“自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宣告道:
【听好了,不论你是什么。】
【我,蓝慕云,从不是任何存在的延伸。】
【这个世界是我的棋盘,不是你的。你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我亲手搭建的舞台。】
他向前踏出一步,任由肩上的剧痛撕扯着神经,嘴角的弧度却愈发狂傲。
【你,一个连踏上舞台的资格都没有的看客……也配,与我谈论王座?】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的拒绝意志,以蓝慕云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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