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的风暴,看似随着蓝慕云的离去而平息,但其掀起的余波,却如同一场无声的瘟疫,迅速蔓延至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尤其是那些曾经与霍烈称兄道弟、在酒桌上拍着胸脯大骂监察司的功臣府邸,更是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所笼罩。
往日里灯火通明、夜夜笙歌的将军府,如今却是大门紧闭,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败。府内的家丁侍女们,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了书房里那些坐立不安的主人。
霍烈的今天,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明天?
这个问题,像一把无形的绞索,套在了每一个功臣勋贵的脖子上,让他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位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甚至有些念旧情的摄政王,他的耐心是有限的。而他亲手缔造的新秩序,更是容不得半分挑衅。
监察司,那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因为沾染了霍烈这个嫡系的鲜血,而变得愈发寒光逼人。
夜,深了。
镇远将军孟阔,正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书房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凉茶。
他与霍烈私交甚笃,在金銮殿上,他也是跪在最前排的那几个人之一。白日里,摄政王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此刻依旧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夜将妻儿和一些细软送出了城。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管家那带着颤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将军……王府来人了!”
孟阔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惨然一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出了书房。
然而,当他看到庭院中那个手持王府令牌的内侍时,听到的却不是赐死的命令,而是一句让他无比错愕的传召。
“孟将军,王爷有请,即刻入府议事。”
不止是他,同一时间,京中七八位手握兵权的功臣宿将,都接到了同样的深夜传召。
一炷香后,摄政王府的书房内。
孟阔、赵雍等八位将领,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书房内没有点象征着威严的龙涎香,只有一股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茶香。
蓝慕云没有穿他那身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黑色王袍,只着一身素白便服,正亲自为他们沏茶。
他将一杯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亲手递到每个人的面前,动作温和,仿佛不是在面对一群潜在的叛乱者,而是在招待几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都起来吧,这么晚了还把大家叫来,是本王唐突了。”
他的声音,温暖得让这些沙场悍将们,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起身。
蓝慕云也不强求,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一丝怀念。
“孟阔,本王还记得,当年在北境,滴水成冰。你小子为了给本王暖一壶酒,硬是把酒壶揣在怀里,结果胸口被烫出了一大片燎泡。当时你还嘴硬,说自己皮糙肉厚,不怕烫。”
孟阔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蓝慕云又看向另一位独眼将军赵雍:“还有你,老赵。攻城的时候,一支冷箭射向本王,是你用自己的左眼,替本王挡了下来。本王说过,欠你一只眼睛。”
他一个个看过去,将每个人与他之间的过往,那些早已被功名利禄掩盖的、生死与共的情谊,一件件、一桩桩,娓娓道来。
没有一句责备,没有半分质问。
但就是这份温情,却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这些铁血汉子们感到无地自容。
“扑通!”
孟阔第一个重重地磕下头去,声音哽咽:“王爷……末将,末将有罪!”
其余几人也纷纷叩首,一时间,书房内只剩下沉重的叩头声。
蓝慕云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额头都磕红了,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你们无罪。”
他放下茶杯,声音转冷。
“有罪的,是霍烈。”
他站起身,踱步到众人面前,语气冰冷地说道:“你们以为,本王今日处置霍烈,是因为他带头闹事,顶撞了监察司?”
“错!”
“是因为监察司的案卷上,已经清清楚楚地写着,他霍烈,与旧神殿的余孽‘闻香教’有染!他私藏的神臂弩,足以在京城发动一场兵变!本王若是不杀他,等监察司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你们猜猜,陪他一起掉脑袋的,会有多少人?”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众将的头顶浇下,让他们瞬间遍体生寒。
他们这才明白,王爷不是在立威,他是在……救他们!
他用霍烈一个人的脑袋,掩盖了一场足以将整个功臣集团连根拔起的惊天大案!
“本王可以容忍你们贪财,可以容忍你们跋扈,但本王绝不容忍,有人背着我,跟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勾勾搭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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