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伸成了一根绷紧的弦。
“小小凡界历劫已满,缥缈仙宗圣女叶冰裳,还不速速归位!”
白发老者那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揽月亭下激起了滔天巨浪。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铁针,深深刺入蓝慕云的耳中。
他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死死钉在原地,双膝弯曲,骨骼发出“咯咯”的哀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这是纯粹的、碾压式的力量,是他穷尽一生权谋也无法逾越的天堑。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自他灵魂觉醒,执掌这具身体以来,天下便是他的棋盘,众生皆为棋子。他玩弄人心,颠覆王朝,享受着将一切掌控于股掌之间的快感。他早已习惯了作为执棋者的视角,俯瞰着所有人在他的剧本里挣扎。
可现在,他成了一只被随意踩在脚下的蝼蚁。
他引以为傲的智慧,他精心构建的帝国,在这个自称“仙人”的老者面前,脆弱得像一个笑话。
然而,蓝慕云没有流露出丝毫凡人应有的恐惧或敬畏。
他死死咬着牙,任由牙龈被咬破,满嘴的血腥味刺激着他早已濒临疯狂的神经。他缓缓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了那颗被迫低下的头颅。
他的双眼,在月色下泛着一种妖异的赤红。
那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比寒冰更冷的杀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属于“大反派”的极致冷静与疯狂。他在评估,在计算,在分析这看似无解的死局中,那唯一可能存在的、微不足道的变数。
他的眼神,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穿透了那层令人窒息的威压,直直地刺向了白发老者的双眸。
“嗯?”
白发老者,也就是缥缈仙宗的执法长老,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一个凡人,一个被他的威压禁锢得连站立都做不到的蝼蚁,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纯粹的、仿佛要将他一同拖入地狱的冰冷和怨毒。这不是一个凡人该有的眼神,这更像……更像宗门典籍里记载的,那些与他们不死不休的宿敌。
一丝疑虑,在长老心中升起。
他活了近千年,见过无数凡人帝王,他们在仙威之下,无一不是匍匐在地,涕泪横流。眼前这个年轻人,太过异常。
本着清除圣女“尘缘”务必干净利落的原则,长老决定查探一番。
他心念一动,一缕凡人肉眼不可见的神念,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上了蓝慕云的身体,深入其灵魂本源。
这只是一次随意的、居高临下的探查。
然而,就在神念触及其灵魂核心的刹那,长老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第一次,也是有生以来最剧烈的一次,变了颜色!
他的双眼猛然睁大,瞳孔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错愕、愤怒、不敢置信,最终又演化为无边狂喜的复杂神情!
“这……这是……”
长老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无相魔宗的圣子烙印!竟然是你!”
他失声惊呼,身上那渊渟岳峙的气势轰然爆发,竟将周围几名随行的年轻弟子都震得连连后退!
无相魔宗!
这个与缥缈仙宗斗了数万年的死敌!
他们的圣子,与自家圣女一样,乃是宗门气运所钟,万年不出的绝世天才。每一次圣子圣女的出世,都预示着仙界将掀起一场席卷无数界域的血雨腥风!
根据宗门密报,这一代的魔子神秘莫测,从未在仙界露面,只知其与圣女一样,被投入了万千小世界进行红尘历练,以求道心圆满。缥缈仙宗费尽心机,也只能大致推算出圣女的历劫之所,对于魔子的踪迹,却是毫无头绪。
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
他们苦苦寻觅,踏破铁鞋也无觅处的魔宗圣子,竟然就在这里!
竟然就在他们寻回自家圣女的这方凡人世界里!
竟然,还成了自家圣女在凡间的……丈夫!
何其荒谬!何其讽刺!
震惊与愤怒之后,一股巨大的狂喜与贪婪,瞬间冲垮了执法长老的理智。
“哈哈哈哈……好!好!好!”
他仰天狂笑,声音如雷,震得整座皇宫的琉璃瓦都在嗡嗡作响。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趁你历劫法力尽失,道基未固,在此将你格杀,夺你本源魔气,这乃是天赐本座的大功!天赐的大机缘!”
话音未落,长老眼中杀机毕现!
他不再有丝毫戏耍之心,抬起右手,食指并拢,遥遥指向蓝慕云的眉心。
指尖之上,一抹毁灭性的白光开始凝聚。
那光芒虽小,却蕴含着足以将整座揽月亭,连同周围的一切,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的恐怖能量。
完了。
这是在场所有凡人心中的唯一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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