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瀑布深潭到恶人城的这段路,不长,却仿佛耗尽了叶冰裳一生的力气。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怪石嶙峋的戈壁上。
没有疗伤,没有对话,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汇。
呼啸的狂风,卷起沙石,打在脸上,带来细微的刺痛。身后那片因兽潮而喧嚣的山脉,正在视野中逐渐远去,连同叶冰裳那早已崩塌的世界,一同被抛在了身后。
她的心,比这片荒原还要荒凉。
她不断地回想蓝慕云在潭边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就是反派。”
“是魔门,在为我办事。”
那些冰冷、狂妄、不带丝毫感情的字句,像一根根毒刺,扎在她神魂的最深处。她曾经以为自己嫁给了一个可以被拯救的、误入歧途的灵魂,可到头来,她才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的、最可笑的傻瓜。
她看向走在前面的那个背影。
他步履平稳,姿态从容,仿佛不是在逃亡,而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从身体脱离水道的那一刻起,他就无缝切换到了一个全新的状态。这里的每一粒沙,每一道风,似乎都让他感到无比的舒适与亲切。
这里,是他的世界。
而自己,只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随着距离拉近,那座由森白骨骸与漆黑巨岩构筑的“恶人城”,终于将它狰狞的全貌,展现在两人面前。
巨大的、不知名凶兽的头骨,构成了城门的主体,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仿佛是通往地狱的入口,无时无刻不在凝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生灵。城墙由一段段巨大的肋骨拼接而成,骨缝之间,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一股混杂着血腥、腐臭与硫磺的恶臭,扑面而来,让叶冰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城门口,几个气息驳杂、满脸横肉的散修,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城墙上。他们穿着破烂的、由不同妖兽皮毛拼接而成的铠甲,手中拎着各式各样沾染着血污的兵器。他们看向蓝慕云和叶冰裳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两只自己送上门来的、待宰的羔羊。
当先一人,是个光头大汉,一道蜈蚣般的狰狞刀疤,从他的左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让他本就凶恶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戾气。
他伸出一柄锈迹斑斑的鬼头刀,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站住!”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两人,当他的神识扫过,感知到两人身上那微弱得可怜的、仅有炼气五层的灵力波动时,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讥笑。
“呵,两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也敢来我们恶人城?”
“懂不懂规矩?入城税,一人十块下品灵石!”
这个价格,足以让凡界一个富裕的修仙家族,伤筋动骨。
- 这根本不是税,是赤裸裸的抢劫!
叶冰裳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在京城,别说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勒索,便是街头混混的寻衅滋事,也逃不过她掌中神捕令的制裁。法理与秩序,早已烙印在她的骨子里。
她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那柄陪伴她多年的佩剑剑柄。
然而,就在她准备拔剑的瞬间,一只手,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猛地按住了她的手背。
是蓝慕云。
他没有看她,只是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收起你那可笑的正义感。在这里,拔剑的代价,你付不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叶冰裳的身体,僵住了。
她从那声音里,听出了警告,也听出了一丝……嘲弄。
嘲弄她这位大乾神捕的天真。
也就在这一刻,蓝慕云的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脸上那份面对叶冰裳时的冷酷与从容,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极度的惊恐与懦弱。他的肩膀畏缩着,脸色惨白,眼神躲闪,活脱脱一个没见过半点风浪、被吓破了胆的富家少爷。
“十……十块?”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位……这位大爷,我们……我们从凡界刚上来,身上……身上真的没有那么多灵石啊……”
看到他这副窝囊的样子,那刀疤脸大汉和他的几个同伙,爆发出一阵更加刺耳的哄笑。
“没灵石?”刀疤脸用他的鬼头刀,轻轻拍了拍蓝慕云的脸颊,那冰冷的触感,让蓝慕云“吓得”浑身一抖。
“没灵石也好办。”刀疤脸的目光,转向了一旁默不作声、但浑身紧绷的叶冰裳,眼中淫邪的光芒一闪而过,“把你身边这个小娘子,留下来陪我们兄弟们乐呵一晚上,这入城税,爷就给你们免了!”
说着,他那只肮脏的手,便要朝着叶冰裳的肩膀抓去!
“不要!”
蓝慕云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他像是被逼到了绝路的兔子,慌乱地向后退去,手忙脚乱地在自己那破烂的衣袍里翻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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