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之地,在扶苏的倾力经营与一系列技术突破的推动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蜕变着,焕发出勃勃生机。卫朔军的铁蹄踏碎了边塞的沉寂,水泥工坊的窑火映红了山谷的夜空,改良弩机的机括声与工匠营的锤锻声交织成一曲昂扬的进取之歌。然而,就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之外,大秦帝国的权力中枢——咸阳,却已是阴云密布,暗流汹涌,酝酿着一场足以吞噬一切的风暴。
咸阳宫,深宫禁苑。
十八世子胡亥斜倚在铺着珍贵白虎皮的软榻上,面色带着纵欲过度的苍白与浮肿,眼神涣散,手中把玩着一柄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玉如意。几名衣着暴露、身姿曼妙的宫女跪伏在侧,小心翼翼地为他捶腿捏肩。殿内熏香浓郁,却掩盖不住一丝颓靡的气息。
赵高悄无声息地步入殿内,他身着深紫色宦官袍服,面白无须,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其身份不符的精明与阴鸷。他挥手屏退了宫女,殿内只剩下他与胡亥二人。
“陛下近日又斥责你了?”赵高的声音尖细而平稳,如同毒蛇吐信。
胡亥不耐烦地将玉如意扔在一旁,烦躁地坐起身:“还不是因为那个扶苏!父皇看了北疆来的奏报,说什么河套屯田初见成效,新练骑兵锐不可当,还有什么‘新式军械颇有进益’!哼,不过是会种地养马、耍些奇技淫巧罢了!父皇竟在朝会上夸赞他‘颇有朕当年之风’!真是岂有此理!”他越说越气,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果盘,鲜美的瓜果滚落一地。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脸上却堆起谄媚的笑容:“殿下息怒。长公子远在北疆,不过是做些边鄙之事,如何能与殿下您常在陛下身边,承欢膝下相比?陛下只是一时被那些夸大其词的奏报所惑罢了。”
“夸大其词?”胡亥猛地抓住赵高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老师,你说,扶苏他在北疆,是不是真的……真的羽翼丰满了?他会不会……会不会威胁到我的位置?”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与嫉妒。扶苏,那个曾经被他视为软弱可欺的兄长,如今竟成了他心头一根越来越深的刺。
赵高轻轻拂开胡亥的手,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煽风点火的意味:“殿下所虑,并非空穴来风。扶苏公子毕竟占着‘长’字,且在民间与军中素有仁厚之名。如今他在北疆,手握重兵,又有蒙恬支持,若任其发展,恐成尾大不掉之势啊。陛下年事已高,万一……届时,殿下您虽为正统,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话中的暗示已让胡亥不寒而栗。
“那……那该怎么办?”胡亥急切地问道,彻底乱了方寸。
赵高阴恻恻地一笑,凑近低语:“殿下莫慌。当务之急,是让陛下不再信任扶苏,不再看到那些‘歌功颂德’的奏报。其次,这朝堂之上,那些心向扶苏,或者可能成为扶苏助力的人,也该……清理清理了。”
“具体该如何做?”胡亥如同抓住了主心骨。
“殿下可知,陛下近年来,最忌讳何事?”赵高引导着。
“忌讳……结党营私?忌讳边将坐大?”胡亥试探着回答。
“殿下英明!”赵高赞了一句,随即压低声音,“我们便从此处着手。凡是北疆来的,尤其是为扶苏请功或陈述政绩的奏报,我们可稍作‘润色’,或拖延,或使其‘遗失’一二。同时,要时常在陛下耳边,提醒他扶苏与蒙恬在北疆‘深得军心民望’,其麾下‘卫朔军’只知有公子,不知有朝廷……更要提醒陛下,当年昌平君、昌文君之事,不可不防啊!”
昌平君、昌文君曾是秦国重臣,后因牵扯楚国势力反秦而被诛杀。赵高此言,无疑是在始皇心中最敏感的地方埋下一根毒刺。
胡亥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重新燃起狠厉的光芒:“对!对!就该如此!还有那些朝臣,像那个总爱唱反调的冯劫,还有那个负责文书、不肯配合我们的御史……”
“殿下放心,”赵高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冷笑,“老奴已有安排。一些不识时务、冥顽不灵之辈,是时候让他们‘告老还乡’,或者‘意外身故’了。这咸阳宫,这大秦的朝堂,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殿下您的声音!”
就在赵高与胡亥于深宫中密谋之际,千里之外的上郡,扶苏的书房内,烛火同样亮至深夜。
扶苏面色凝重地看着手中一份由玄卫“风语司”以最高保密等级传递而来的密报。密报并非单一事件,而是由无数碎片信息拼凑而成的、令人不安的整体图景。
密报详细罗列了近期咸阳的异常动向:
· 数份由扶苏或蒙恬发出的、例行汇报北疆军政(刻意淡化了技术细节和卫朔军真实战力)的奏章,如同石沉大海,未见任何批复或反应。
· 数名与蒙家交好、或在朝中素有清正之名的中层官员,如太仆丞、某郡监御史等,近日或因“小过”被贬黜,或因“急病”暴毙,位置迅速被赵高或李斯的亲信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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