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听人说,这个放在衣柜里吸潮气挺好用的,比生石灰干净些。”林知微垂下眼睫,脸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年轻女孩对生活小窍门的好奇与期待。
冯大姐了然地点点头,挥挥手:“拿去吧拿去吧,反正也是要扔的。不过效果可能不太行了,别抱太大希望。”
“谢谢冯老师!”林知微弯起眼睛,真心实意地道谢。她用一个旧纸袋小心翼翼地装了一小袋那些黯淡的红色颗粒,感觉像是捧着一小撮希望的种子。
现在,只剩下最关键,也最棘手的“化学浆糊”了。
周二下午,估摸着化学系的实验课接近尾声,林知微假装路过他们的实验楼。果然,三三两两的学生从里面出来,不少人手里还端着烧杯,里面盛着粘稠的、半透明的液体。她走到布告栏前,假装认真看着上面张贴的各种通知和讲座信息,眼角的余光却紧张地扫视着周围。
机会来得突然。一个端着烧杯的女生正和同伴说笑,没留意脚下的台阶,一个趔趄,烧杯里的浆糊晃荡出来,溅了几点在她的布鞋和裤腿上。
“哎呀!真倒霉!”女生懊恼地叫出声。
林知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帕——一块洗得发白、但干干净净的棉布手帕,递了过去:“同学,快擦擦吧。”
那女生愣了一下,接过手帕,连声道谢:“谢谢你啊同学!这东西黏糊糊的,可真难弄!”
“不客气。”林知微看着她手中烧杯里剩余的浆糊,状似随意地搭话:“这就是你们做的黏合剂吗?看起来挺粘的。”
“是啊,羧甲基纤维素钠溶液,配起来倒是不难,就是沾上了特别难洗干净。”女生一边费力地擦拭,一边抱怨。
羧甲基纤维素钠!果然!林知微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又一块石头提了起来——确认了目标,但如何得到它?她看着那女生将弄脏的手帕塞进自己的实验服口袋,说着:“这手帕我洗了再还你吧,你是哪个系的?回头我给你送去。”
“不用麻烦了,一块手帕而已。”林知微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腼腆,“我是基础医学系的,正好路过。你们这个实验听着挺有意思的。”
“还行吧,就是按方子配一下……”女生显然性格开朗,又多说了几句关于实验的话。
林知微得到了想要的关键信息,便礼貌地告辞了。用一块旧手帕,换来了确凿的材料名称和性状,这买卖,在她看来划算得很。
现在,难题变成了如何弄到一点羧甲基纤维素钠的粉末。直接去领?她既无权限,也无理由。
她甚至想到了那个总带着点优越感、似乎门路颇多的郑国涛。是否可以通过他,迂回地达到目的?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和不安。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个子丑寅卯,一个她最意想不到的人,以一种她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将答案送到了她面前。
周六上午,实验室里飘散着淡淡的洗涤剂味道。林知微刚把最后一批洗净的玻璃器皿晾在架子上,正准备离开。孙静走了进来,她不是来工作的,手里拿着两本砖头般厚重的英文期刊。
“冯老师,王教授让我把这两本期刊放回资料架。”孙静的声音清凌凌的,像山涧的溪水。
“放那边吧。”冯大姐头也没抬,指了指墙角。
孙静依言放好期刊,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她步履轻盈地走到林知微旁边,目光掠过那些挂着水珠、在灯光下微微反光的玻璃器皿,忽然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一片羽毛拂过耳畔:
“听说……你在找羧甲基纤维素钠?”
林知微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指尖一滑,刚拿起的滴瓶险些脱手。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稳住呼吸和声音,转过头,对上孙静那双过分清澈、也过分冷静的眼睛:“孙静同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孙静极淡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她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一个用普通白纸叠成的小包,放在旁边干燥的实验台上,动作轻得像是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珍宝。“实验室有时候用它做助滤剂,也能增稠。我看你好像对这些东西挺上心,碰巧我叔叔实验室有富余的一点,就顺手拿来了。”
那小纸包安静地躺在那里,里面是未知的白色粉末。
林知微看着纸包,又看看孙静,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猜测和警惕。她是怎么知道的?她究竟想做什么?这包东西,是雪中送炭,还是裹着糖衣的试探?
“谢谢你的好意,”林知微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不过,我真的不需要。”
孙静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并不在意,也没有收回那个小纸包。“随你。”她语气平淡,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林知微藏在书包侧袋、被旧报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卷玻璃片,“有时候,一个人埋头苦干,不如看看旁边有没有能借的力。当然,前提是,你得确定自己找的路,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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