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波澜虽暂时平息,但政治的暗流从未真正停止涌动。就在林轩以为监军之议已彻底搁置,全力筹备出征事宜之际,一道来自宫中的最新任命文书,被快马送至了他的府上。
文书的内容,让林轩刚刚松弛下来的心弦,瞬间再次绷紧。
夏皇最终的确没有设立传统意义上那种权力足以制约主帅的“监军”,但他采纳了林轩关于设立“参军团队”的建议,并在此基础上,赋予了这个团队更深层的含义和一位特殊的负责人。
任命文书的核心有两点:
一、正式成立“北征行军大总管府参军司”,负责军机文书、参谋议策、功过记录、与朝廷联络等事宜。
二、任命三皇子夏宸为参军司总参军,随军北上!
三皇子为总参军?!
这个消息,比之前任何关于监军人选的提议都更具冲击力。林轩手持文书,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夏皇这一手,堪称精妙,既回应了朝臣关于需要重臣辅佐、监督的呼声,又避免了直接设置监军对林轩造成掣肘,但同时,也将一位身份极其敏感的皇子塞进了他的军中。
这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
首先,这是夏皇对林轩的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更高级别的信任。 派一位皇子,而且是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与林轩关系尚可的三皇子作为总参军,其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皇帝是支持林轩的,并且派了自己的儿子来为他“站台”。有皇子在军中,那些北境的骄兵悍将、地方勋贵,想要阳奉阴违或者给林轩使绊子,就得先掂量掂量能否承受一位皇子的怒火和后续的清算。这在一定程度上,为林轩扫清了不少内部障碍。
其次,这也是夏皇对三皇子的一次重要历练和考验。 三皇子夏宸素有“贤王”之名,在文治和拉拢士人方面颇有建树,但在军功方面却几乎是空白。在争夺储位的激烈竞争中,军功是极其重要且无法替代的资本。此次随军,正是夏皇给三皇子一个积累军旅经验、建立与军方联系、甚至分享军功的绝佳机会。同时,这也是对三皇子能力的一次全面考核,看他能否在艰苦的战争环境中稳住阵脚,能否与林轩这位强势主帅良好配合,能否在复杂的局势中做出正确判断。
最后,这未尝不是夏皇对林轩和三皇子关系的一种微妙制衡与观察。 林轩如今权势日隆,又与三皇子走得很近。夏皇虽然乐见其成,但也必然存有一丝帝王本能的多疑。将三皇子放入军中,既能让两人合作,也能让夏皇通过三皇子的眼睛,更直接地观察林轩的忠诚、能力与野心。同时,有皇子在身边,林轩在一些重大决策上,必然也会多一分顾忌,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约束。
“监军身份……以总参军之名,行观察、辅佐之实。陛下,您真是深谙平衡之道啊。”林轩放下文书,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并没有感到被冒犯或怀疑,反而更加体会到了帝王心术的深邃。夏皇此举,是在用一种更柔和、更聪明的方式,达成了多方利益的平衡。
很快,三皇子夏宸便轻车简从,亲自来到了林轩的府上。
此时的夏宸,换下了一贯的亲王蟒袍,穿上了一身合体的轻便戎装,少了几分平日的雍容华贵,多了几分干练与英气,只是眉宇间那抹长期养尊处优形成的底色依旧难以完全掩盖。
“林帅,今后在军中,没有三皇子,只有总参军夏宸,一切但凭林帅差遣!”夏宸的姿态放得很低,见面便拱手行礼,语气诚恳。
林轩自然不敢托大,连忙还礼:“殿下言重了!殿下能屈尊莅临军中,实乃将士之福,林轩之幸。军中事务,还需殿下多多指点,鼎力相助。”
两人分宾主落座,气氛看似融洽,但彼此都明白,这层新的关系需要小心维护和界定。
“林帅,临行前,父皇特意召我入宫,再三叮嘱。”夏宸神色一正,说道,“父皇言道,北境军事,一切以林帅决断为主。我此去,主要是学习、观察,协助林帅处理一些文书联络,以及……协调与北境地方官府、勋贵的关系。军事指挥,宸绝不敢妄加干涉。”
他明确地划出了界限,将军事指挥权完全尊重林轩,而将自己的角色定位在“学习”、“观察”和“协调”上。这无疑是聪明的做法,既能避免与林轩产生直接冲突,也能更好地完成夏皇交给他的任务。
林轩心中稍安,看来三皇子是个明白人。他点头道:“殿下深明大义,林轩感激。军中虽苦,但亦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所在。殿下亲临前线,与将士同甘共苦,此心此志,必能鼓舞士气。至于协调地方之事,确实需仰仗殿下威望。”
两人就未来的合作模式、沟通机制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谈。林轩表示,所有重大军事决策,都会在战前与参军司通气,听取建议(但保留最终决定权),所有战报、奏折,也会与参军司联署。这既给了三皇子参与感和知情权,也维护了主帅的权威。
任命下达,监军身份以这样一种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方式确定下来。三皇子夏宸的加入,为林轩的北征之行增添了巨大的政治筹码,也带来了微妙的人际关系挑战。如何与这位特殊的“总参军”相处,既能借助其力量,又不被其牵制,将成为林轩北上后需要面对的重要课题之一。
送走三皇子后,林轩看着窗外开始飘落的梧桐叶,知道最后的休整时间已经结束。新的格局已然形成,真正的征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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