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三皇子夏宸的府邸深处,一间隐秘的密室隔绝了外间的一切。唯有几盏兽首铜灯上的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巨大阴影,将室内两人的身影拉长、扭曲,又复归原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气,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凝重。
林轩与夏宸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紫檀木案几,上面摊开着一些零散的文书,但两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此。
夏宸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透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忧虑:“林帅,联盟初成,看似声势不小,聚集了不少勋贵朝臣,然则你我都清楚,内部心思各异,不过是利聚而来,难以真正形成合力。况且,我那位好七弟和深不可测的国师,绝不会坐视我们壮大,恐怕暗流早已涌动。”
林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跳动的烛芯,平静地接口:“殿下所言切中要害。如今的联盟,看似枝繁叶茂,实则根系浅薄,缺乏一个能将所有人牢牢凝聚在一起的绝对核心,以及一个超越个人私利、足以让人奋不顾身的共同长远目标。若彼此关系仅停留在互相利用、防范未然的层面,一旦遭遇强力冲击,或利益出现巨大分歧,眼前这看似稳固的联盟,极易顷刻间分崩离析。”
夏宸身体微微前倾,烛光映亮了他年轻却已显沉稳的脸庞,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轩:“那以林帅之见,欲使联盟稳固,你我携手共渡难关,该当如何?” 他问出了今夜最核心的问题。
林轩没有立刻回答,他沉吟了片刻,仿佛在斟酌每一个字的分量。随后,他缓缓起身,踱步到墙边那幅巨大的大夏疆域图前。图上江河蜿蜒,山峦起伏,帝国的轮廓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朦胧。他伸出手指,指尖从北方的京畿要地缓缓划过,一路向南,直至那片广袤而复杂的南疆。
“殿下可知,我此次奉旨南下,整顿吏治,清查幽冥教余孽,这些皆是明面上的理由。” 林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夏宸,“林某真正的目的之一,是寻找另外半张‘魔神封印图’。”
夏宸神色骤然一凛,瞳孔微缩:“魔神封印图?此物……林帅莫非还有更深层的考量?” 他虽然隐约察觉到林轩南下之事非同小可,却未想到竟牵扯到如此上古秘辛。
“不错。”林轩直言不讳,既然要深度合作,便需展现足够的诚意,“根据我先祖林烈所留的残缺信息,此图关乎上古魔神被封印的核心秘密,是维系天下安稳的关键所在。而有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国师皇甫嵩,其真正目的,恐怕绝非仅仅是权倾朝野,而是意图找到并解开那远古封印,释放魔神之力,届时必将祸乱人间,生灵涂炭!”
尽管夏宸心中早有诸多猜测,但亲耳从林轩口中得到证实,尤其是听到“释放魔神”这四个字,他仍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已经彻底超出了寻常权力斗争的范畴,这是要将整个大夏、乃至整个人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真如此……那我们所面对的,将不再是朝堂倾轧,而是……”夏宸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他甚至无法准确描述那可怕的未来。
“没错,”林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我们面对的,是一场关乎人族气运与存亡的战争。殿下,以往的夺嫡之争,党派倾轧,在这等席卷天地的大劫面前,显得何其渺小与可笑?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由谁来坐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更是那个位置在未来,能否凝聚举国之力,带领大夏、带领天下人族,渡过这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又似洪钟大吕,重重地撞击在夏宸的心神之上。他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权力巅峰,在这样宏大而恐怖的背景衬托下,似乎瞬间被冲刷去了所有浮华,显露出其下冰冷而沉重的责任。他追求的皇位,若接手的是一个即将倾覆的王朝,那意义何在?
夏宸沉默了,良久不语。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容,显示着内心激烈的挣扎与思考。最终,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转化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然。他猛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竟对着林轩,郑重地拱手,深深一礼。
“林帅今日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惊醒了梦中之人。是夏宸以往目光短浅,困于方寸之间的权术了。若真有魔神大劫降临,身为皇子,更当挺身而出。宸在此立誓,愿与林帅携手,同心协力,共抗魔劫,护我大夏河山,保我人族传承!这储位,若能得之,我必励精图治,整合国力,以备大劫;若天命不在我,宸亦愿倾尽全力,辅佐林帅这等心怀天下之人,为我人族存续尽一份心力!”
这番话,掷地有声。这是夏宸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放下皇子的身份与矜持,不仅表达了深度合作的意愿,更是隐晦地承认了在应对这场空前危机中,林轩可能占据的主导地位。这是一种超越了普通政治同盟的、基于更高层面共识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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