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的战况惨烈到了极致。
沈砚率领的三千精锐，凭借地利和死战不退的意志，硬生生将五千突厥精锐堵在狭小的地域，尸骸几乎垒成了新的矮墙。
沈砚浑身浴血，玄色狐裘已被染成暗红，肩胛处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手中的剑依旧稳定，眼神依旧冰冷如磐石。
他不能退。
身后就是镇北军主力的后背，一旦被凿穿，全线崩溃。
就在他全力应对正面之敌时，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锥，骤然刺入他的心脏！
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主战场迅速流逝！
是殿下赐予的玄铁令牌在微微发烫？还是那缕青丝在警示？
亦或是……他与萧擎这段时间并肩作战产生的某种默契感应？
不对！主战场有变！
“鹰”的目标，恐怕不只是配合突厥奇袭那么简单！
他的最终目标，很可能是萧擎！或者中军指挥权！
“这里交给你！死守不退！”沈砚对身旁杀红了眼的暗凰卫头领厉声喝道，不容置疑。
“将军！您……”
“执行命令！”沈砚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威严。
他深深看了一眼血流成河的战场，猛地转身，点起身边最后几十名尚未投入战斗的、伤势较轻的亲卫和暗凰卫。
“随我回援中军！快！”
他不再理会身后的喊杀声，带着这几十人，如同离弦之箭，沿着陡峭的崖壁小路，不顾一切地向着主战场中军方向冲去！
他甚至不惜动用内力，身形快得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将亲卫远远甩在身后。
镇北军中军指挥台。
萧擎正全神贯注地指挥作战，抵御着突厥主力一波强过一波的进攻。他身边的亲兵护卫紧紧环绕。
就在这时，那支穿着镇北军服饰、约百人的小队已然靠近。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突然发难！
“保护王爷！”亲兵队长厉声大喝，拔刀迎敌。
然而，这支“小队”战斗力极其强悍，出手狠辣刁钻，远超普通士兵！
尤其是为首那人，身形瘦高，使一双短戟，招式诡异狠毒，如同捕食的鹰隼，瞬间便格杀了数名亲兵，直扑萧擎！
“是你？！周副将！”萧擎看清来人，目眦欲裂！
这周副将是他颇为倚重的一员将领，掌管部分斥候和文书传递，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那只隐藏最深的内鬼“鹰”！
“王爷，对不住了！良禽择木而栖！”周副将冷笑一声，短戟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刺萧擎心口！
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太久！
萧擎挥刀格挡，但他年事已高，久战疲乏，加之对方武功路数诡异，竟被震得手臂发麻，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周围的亲兵拼死上前阻拦，却被其他黑衣人死死缠住。
眼看萧擎就要命丧戟下——
“咻——！”
一支弩箭，如同来自幽冥的诅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破空而来！
它不是射向鹰，而是精准地射向鹰为了发力而微微抬起的、持戟的手腕！
“噗！”
血光迸现！
“鹰”惨叫一声，短戟险些脱手！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影如同陨星般从侧后方的人群顶端掠过，那人浑身浴血，玄色狐裘残破不堪，却带着一身尸山血海般的杀伐之气，不是沈砚是谁？！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从鹰嘴崖赶回来？！
沈砚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人未落地，第二支弩箭已然射出，直取“鹰”的咽喉！
同时，他手中长剑出鞘，剑光如匹练，横扫向周围的黑衣人！
“保护王爷！”沈砚的声音沙哑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力量！
他如同杀神降临，瞬间冲散了黑衣人的阵型，挡在了萧擎身前。
他的剑快得只剩光影，每一剑都带着与鹰嘴崖惨烈搏杀凝聚的煞气，所过之处，黑衣人非死即伤！
“鹰”又惊又怒，手腕剧痛，心知大势已去。
他怨毒地瞪了沈砚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身形几个起落，便欲混入混乱的战场。
“想走？！”沈砚眼神一厉，脚下发力，正要追击，却听得身后萧擎一声闷哼。
他回头一看，只见萧擎脸色苍白，以刀拄地，方才一番激斗显然牵动了旧伤，体力也已透支。
沈砚脚步一顿。追击“鹰”固然重要，但稳住中军，确保萧擎和指挥体系的安全，更是当务之急！若因追击而导致中军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他狠狠咬了咬牙，放弃了追击，转身扶住萧擎：“王爷！您怎么样？”
“还死不了！”萧擎喘着粗气，看着沈砚浑身是血、肩胛处伤口崩裂的模样，眼眶微红，
“沈小子……你又救了老子一命！”
“分内之事。”沈砚快速扫视战场，中军因为“鹰”的突袭和突厥主力的猛攻，已显混乱。他深吸一口气，强提精神，用尽内力，声音如同雷霆般传遍整个中军：
“叛将已诛！众将士听令！稳住阵脚！随我——杀敌！”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魔力，瞬间稳住了慌乱的军心。
残余的黑衣人被迅速剿灭，镇北军将士看着如同血人般屹立在指挥台上的沈砚，士气大振！
“杀——！”
反击的号角，终于吹响。
沈砚扶着萧擎，目光却死死盯着“鹰”消失的方向。
这一次，让你跑了。
但下一次，必将你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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