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晌午饭,日头稍微暖和了点,秦风便招呼赵铁柱准备出发。他去仓房拿了昨天做好的几副铁丝套索揣进怀里,又把那个杠杆塌窖的部件用绳子捆好让赵铁柱背着,自己则挎上土铳,揣好弹弓和石子。
临出门,他特意去看了看黑豹。这老伙计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着用前肢撑起上半身,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呜呜”声,尾巴在地上扫动,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院门外那片白茫茫的山林。
秦风蹲下身,摸了摸它硕大的脑袋,又检查了一下它后腿伤口的包扎。纱布很干净,没有渗液,粉嫩的新肉芽正在生长,恢复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老伙计,别急,你这身子骨还得再养养。今天就是去屯边转转,教教铁柱认认路,等你好了,有的是你撒欢的时候。”秦风轻声安抚道。
黑豹像是听懂了,舔了舔秦风的手,不再焦躁地试图站起,但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紧盯着主人的一举一动,充满了向往。
“妈,我们出去了。”秦风招呼一声。
“早点回来,看着点路,别往深里走!”李素琴在屋里叮嘱,声音里带着关切。
“知道了婶儿!”赵铁柱瓮声瓮气地应着,显得比秦风还兴奋,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朝着屯子西南方向走去。那边靠近山脚,有一大片草塘子和灌木丛,往年冬天,经常能看到狍子、野兔在那里活动。
北风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屯子里静悄悄的,大多数人家都在猫冬,烟囱里冒着淡淡的炊烟。偶尔有狗叫声传来,更显得天地间空旷寂寥。
“风哥,咱真能撵着狍子?”赵铁柱哈着白气,忍不住问道。他虽然有一把子力气,但对打猎这事,心里还是没底,总觉得这事儿神秘又困难。
“能不能撵着,得看运气,更得看本事。”秦风脚步沉稳,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雪地,“打猎不是光靠力气莽撞就行的。先进山,哥教你咋看‘路条子’(动物足迹),这玩意儿是山神爷给咱们猎人的书信,就看咱读不读得懂。”
走了约莫一里地,离开了屯子核心区,周围变得开阔起来,大片被积雪覆盖的荒草甸子和低矮的灌木丛呈现在眼前。远处就是黑压压的森林边缘,像一道墨色的城墙,沉默而威严。
秦风停下脚步,蹲了下来,指着雪地上一些凌乱的痕迹:“铁柱,你看,这都是啥玩意儿留下的?”
赵铁柱赶紧凑过去,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挠了挠他那乱蓬蓬的头发:“这…这乱七八糟的,好像是鸡爪子印?还有…这小的,是耗子?”
“不全对。”秦风用随手捡起的一根枯树枝,小心地拨开一处浮雪,露出下面更清晰的印记,“你看这,分叉开,像梅花,但比家鸡爪子大,印子深,步子迈得散,这是野鸡的。它们白天不爱飞,就在这草窠子里、雪壳子下头刨食儿,找草籽、冻果子吃。你仔细看这脚印的方向,是往那边草垛子去的,说明它刚才就在那儿活动过。”
他又指向另一串细小的足迹:“这个,一小溜,蹦着走的,前面俩小圆坑是后脚,力气大,踩得深,后面俩长点、并排的是前脚,落地轻,这是跳猫子(野兔)。你看这串脚印,拐着弯钻进了那片刺玫果丛,那边背风,荆棘又密,肯定是它觉着安全的窝或者躲藏的地方。”
赵铁柱顺着秦风的手指和讲解看去,原本在他眼里杂乱无章的雪地,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幅可以阅读的地图!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哎呀妈呀!风哥!你这么一说,我咋就看明白了呢!以前瞅着就是乱七八糟一泡屎,现在一看,还真他娘的有门道!这野鸡在这儿刨食,兔子往那儿钻了!”
秦风被他夸张的反应逗笑了:“这才哪到哪。打猎的,眼睛就得毒,心思就得细。不光看脚印,还得看粪便的形状、颜色,看树枝、树皮被啃食的痕迹,听风吹草动里不一样的声响,甚至有时候还得趴下闻闻味儿。五感都得用上!”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屑,朝着草甸子深处走去,目光像梳子一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赵铁柱赶紧闭上嘴,屏息凝神,紧紧跟在后面,学着秦风的样子,努力瞪大眼睛观察。
走了没多远,在一丛被积雪半掩的榛柴棵子旁边,秦风再次停下了脚步,眼神一凝。这里的雪地上,有几处明显的蹄子印,比牛蹄子小,比羊蹄子圆润,分成两瓣,像是两个并排的倒扣的小碗。
“铁柱,过来,仔细看这个。”秦风语气严肃了些,蹲下身。
赵铁柱心知有戏,赶紧猫着腰凑过来,学着秦风的样子蹲下,几乎把脸贴到了雪地上:“这是…蹄子印?是队上谁家的羊跑丢了?”
“不是羊。”秦风摇头,用树枝比划着蹄印的轮廓,又用手指量了一下大小和深度,“你看这印子,差不多有鸡蛋大,踩得这么深,边缘崩开,说明这家伙个头不小,分量足,得有个七八十斤。再看这形状,两瓣分开得明显,边缘清晰锐利,没啥被风雪模糊的痕迹,这是新踩的,估计就是今早或者昨儿后半夜的事儿,冻得还不算太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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