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安上门窗那天,院里来了帮不请自来的“客人”。
晌午刚过,秦风正在院子里归拢木料,准备打几件家具。忽听院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压低的说话声,跟蚊子哼哼似的。
他抬头看去,院墙头冒出几个小脑袋,一撮撮头发支棱着,眼睛滴溜溜转。见他看过来,脑袋“嗖”地缩回去,墙外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和推搡声。
是屯里那帮半大小子。大的十来岁,小的七八岁,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秦风笑了,放下手里的刨子,朝墙外喊:“要看就进来看,趴墙头算咋回事?”
墙外静了片刻,接着院门被推开条缝,几个小子你推我搡地挤进来,站成一排,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脸上带着既兴奋又怯生生的表情。
领头的是李老栓的孙子,叫铁蛋,九岁,黑得像煤球,一双眼睛贼亮。他壮着胆子往前挪了半步:“秦、秦叔,我们……我们想看看新房。”
“看吧,”秦风挥挥手,“别碰东西就行。”
小子们得了许可,“呼啦”一下散开,像群出笼的雀儿,在院里东瞅瞅西看看。
“这窗户真亮堂!玻璃的!”
“你看那门,多厚实!”
“房檐真宽,下雨淋不着!”
他们看什么都新鲜,但眼睛总往堂屋那边瞟——那里摆着秦风的猎具架。土铳、五六半、猎刀,在透过玻璃窗的阳光下泛着冷光,对男孩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铁蛋胆子最大,蹭到堂屋门口,探头往里看,眼睛盯着猎具架挪不开。
“秦叔,”他咽了口唾沫,“那枪……真能打野猪?”
“能。”秦风在院里应道,“前几天还打了一头。”
小子们“哇”地一声,全围到堂屋门口,七嘴八舌地问:
“野猪多大?”
“咋打的?”
“一枪就撂倒了?”
秦风被吵得头疼,但看着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又有点软。他想了想,从屋里拿出那把弹弓——不是平时用的那把,是早些年做的,弓叉小些,适合孩子玩。
“来,”他招呼孩子们到院子中间,“教你们玩这个。”
小子们立刻围上来,眼睛盯着弹弓,像盯着啥宝贝。
秦风找了块木板,靠在院墙根,在上头画了个碗口大的圈。然后退开十步远,从兜里摸出颗石子,搭在弹弓皮兜里,拉满,松手。
“啪!”
石子正中圆圈中心,木板上留下个白点。
“我的娘!”小子们炸锅了。
“秦叔,教我教我!”
“我也要学!”
秦风把弹弓递给铁蛋:“你先试试。记住,别对着人,别对着窗户玻璃,只能对着墙或者地。”
铁蛋激动得手直抖,接过弹弓,学秦风的样子搭石子,拉皮筋。可他劲小,拉不满,石子软绵绵地飞出去,离木板还差老远。
小子们哄笑。铁蛋脸涨得通红,不服气:“笑啥笑!你们来试试!”
挨个试了一遍,没一个中的。石子不是飞高了就是偏了,有的干脆打到自己脚面上,疼得龇牙咧嘴。
秦风看着直摇头。他从铁蛋手里拿回弹弓,开始讲解要领:“站要稳,两脚分开。左手握弓要平,右手拉皮筋要直。眼睛盯着目标,别眨。呼吸要匀,吸气,憋住,放。”
边说边示范。动作慢,让每个孩子都看清。
“再来。”他把弹弓递给下一个孩子。
这回有点进步,至少石子能打到木板上了,虽然离圆圈还远。
秦风不厌其烦,一个个纠正姿势,手把手教。孩子们学得认真,院里“啪”“啪”的响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兴奋的叫喊和懊恼的叹息。
踏雪和虎头被这动静吸引过来,在旁边看热闹。踏雪想去捡石子,被秦风喝住:“一边去,小心崩着你。”
黑豹也来了,趴在屋檐下,眯着眼睛看。它对这场面没兴趣,但得看着俩小的别捣乱。
教了约莫半个时辰,有几个孩子已经能打中木板了,虽然还不准,但至少有模有样。铁蛋进步最快,十次能有三四次打在圆圈附近。
“秦叔,”他抹了把汗,“你打猎时候,也用弹弓?”
“用,”秦风说,“打野鸡、松鼠这些小的,用枪浪费,弹弓正好。”
“那大的呢?野猪、狍子呢?”
“用枪。”秦风顿了顿,正色道,“但你们记住,枪不是玩具。没到年纪,没经过大人允许,绝对不能碰。听见没?”
孩子们齐声应:“听见了!”
“不光枪,”秦风继续说,“上山也不能瞎跑。山里不光有野鸡野兔,还有野猪、黑瞎子,急了能要人命。就是没猛兽,迷了路也够呛。想进山,得跟大人一起。”
铁蛋问:“秦叔,你咋就不怕?”
“我也怕,”秦风实话实说,“怕才小心。打猎不是逞能,是知道啥能干,啥不能干。见到黑瞎子,能躲就躲;遇到狼群,得点火把。这不是怂,是保命。”
孩子们听得入神。这些道理,家里大人也说过,但从秦风嘴里说出来,感觉不一样——他是真打过野猪、真遇过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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