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在墙角缩成最后一小团,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滋滋冒水汽。林溪踩着化雪后的湿泥往学校操场走,帆布鞋边沾了圈褐色的泥印,像给鞋边镶了道不规则的花边。江熠从后面追上来时,手里攥着团干净的纸巾,不由分说蹲下身给她擦鞋:“说了让你穿运动鞋,偏要穿帆布鞋,这泥蹭得,回家又得挨骂。”
林溪往后缩脚,他却按住脚踝不让动,指腹蹭过鞋面时带着点粗糙的暖意:“别动,马上好。”阳光落在他发顶,碎发被晒成浅棕色,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脸颊上轻轻晃,像停着只小蝴蝶。擦完鞋他仰头看她,鼻尖沾了点纸巾屑,林溪伸手替他拂掉,指尖刚碰到他皮肤,他就抓住她的手腕往操场跑:“快点快点,再晚跑道就被田径队占了。”
操场的塑胶跑道还带着点潮气,踩上去软乎乎的。田径队的队员正在热身,穿着统一的荧光绿训练服,像片移动的灌木丛。江熠拉着林溪往最内侧的跑道走,那里刚好空着一段,塑胶上的冰碴刚化透,留下星星点点的水痕。
“你看他们起跑姿势,”江熠指着弯道处一个系着红鞋带的男生,“膝盖太僵了,这样爆发力全泄在脚踝上。”他忽然松开林溪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摆出标准的起跑姿势:膝盖微屈,重心压在前脚掌,双臂自然张开像只蓄势的鹰,“看我的——”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出去,跑道被踩得咚咚响,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像只鼓起的白鸟翅膀。跑到终点时他刹住脚,转身朝林溪扬下巴:“学会了吗?等下我们练接力,就用这个姿势。”
林溪抱着胳膊笑:“你不是说集体活动没意思吗?怎么突然想跑接力了。”
“那得看跟谁跑。”江熠走回来,额角渗着薄汗,喉结滚了滚,“跟你跑四百米,比破校纪录有意思。”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再说了,双人接力要手递手传接力棒,我想牵你的手,找个正经理由而已。”
林溪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往跑道中间走:“不理你,我自己练。”刚跑两步,手腕就被他抓住,他的掌心还带着跑后的热汗,湿漉漉地贴着她的皮肤。
“别生气啊,”他晃了晃她的手,语气软下来,“我教你嘛。你起跑总爱抬头看前面,其实视线该盯着脚下半米的地方,这样重心才稳。”他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扶着她的腰,把她的肩膀往下按了按,“弯腰,对,屁股再撅一点——哎别打我!”他笑着躲开林溪挥过来的手,“我说真的,你看,这样是不是稳多了?”
田径队的教练刚好路过,吹了声口哨:“江熠,带女朋友练接力呢?这小姑娘底子不错啊,要不要来队里试试?”
江熠把林溪往身后拉了拉,笑着摆手:“不了教练,我们就自己玩。”等教练走远了,他低头看林溪,眼里的笑藏不住,“听见没?说你底子好呢。再练几次,保证比他们队里那几个女生跑得快。”
“谁要跟她们比。”林溪踢了踢跑道上的小石子,“我就是想……想跟你一起拿第一。”话说出口,脸颊又热起来,赶紧补充,“是为了班级荣誉!”
“嗯,班级荣誉。”江熠故意拖长了调子,却从口袋里掏出根银色的接力棒,在手里转了两圈,“那我们开始?我跑前两百米,你跑后两百米,传棒的时候我喊‘接’,你就伸手,记住要掌心向上,手指并拢——像这样。”他摊开自己的手掌给她看,掌心的纹路里还沾着点跑道的红塑胶屑,“我会把棒直接送你手里,不用抓,省得掉。”
第一遍练习时,林溪刚接棒就慌了神,接力棒“啪”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她懊恼地蹲下去捡,江熠已经跑了回来,捡起棒塞回她手里:“没事,第一次都这样。你别紧张,我跑慢点开,到你面前会减速,你伸手就行,我肯定能递准。”
他重新站回起点,冲林溪比了个“OK”的手势,起跑时特意放慢了速度,跑到她面前时几乎是小步走,林溪稳稳接住棒,刚想跑,他忽然捏了捏她的手指:“跑快点,我在终点等你。”
风里带着新草芽的味道,林溪攥紧接力棒往前冲,校服袖子扫过脸颊,听见身后田径队的男生在起哄,还有人喊“江熠加油”,她跑得更急了,鞋底碾过跑道的水痕,溅起细小的水花。快到终点时,看见江熠张开双臂站在那里,阳光给他镶了圈金边,她扑进他怀里时,他笑着踉跄了两步,紧紧抱住她:“不错啊,比刚才快了三秒。”
“那是你太慢了。”林溪把脸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的洗衣粉味混着汗香,像晒过的被子一样暖。
“慢才好,”他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慢才能看清楚你跑过来的样子,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
后来他们又练了十几次,接力棒再也没掉过。江熠教她怎么在接棒时顺势转身,怎么用摆臂带动步子,怎么在弯道时压低重心。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跑道上,像条拧在一起的红塑胶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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