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风带着股热意,卷着操场边的梧桐叶沙沙响。林溪咬着冰棍走在教学楼的阴影里,绿豆沙的甜混着冰碴的凉,在舌尖化开时,像吞了口碎冰的云。江熠背着画板跟在后面,帆布包上的小风扇吱呀转着,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点被晒红的皮肤。
“去小卖部买冰碗吧?”他忽然停下脚步,往树荫里缩了缩,“我妈说立夏要吃冰,不然整个夏天都没精神。”
小卖部的冰柜前挤满了人,林溪好不容易抢到两碗冰粉,透明的冻冻里卧着红豆、葡萄干和山楂碎,浇上红糖浆时,甜香引得旁边的小孩直咂嘴。江熠举着冰碗往梧桐树下跑,塑料碗在手里晃出点糖水,滴在他的白T恤上,像朵小小的红玫瑰。
“慢点吃,”他把自己碗里的山楂碎往她碗里拨了拨,“知道你爱吃酸的,多放点。”冰粉的凉透过塑料碗传过来,林溪的指尖刚碰到碗沿,就被他按住:“太冰了,我拿着,你用勺子挖。”
蝉鸣忽然从树顶炸开来,一声声的,像在喊“夏天来啦”。江熠放下冰碗,掏出画板往膝盖上一搁,铅笔在纸上沙沙响,先勾勒出梧桐叶的轮廓,再描出她的样子——她正低头舀冰粉,嘴角沾着点红糖浆,像只偷喝蜜的小狐狸。
“你的发绳松了,”他抬头时,鼻尖上还沾着点冰碴,“我帮你重新扎。”
林溪乖乖地低下头,感受他的指尖穿过发间,带着点冰粉的甜香。他的动作比上次熟练多了,去年立夏给她扎辫子时,皮筋缠了三圈还没系紧,最后只好用两根手指捏着发尾傻笑。现在他把马尾辫系成个利落的结,还特意留了两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这样风一吹,不会贴在脸上。”
冰碗见了底,红糖浆在碗底积成甜甜的小水洼。江熠忽然从包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琥珀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酸梅汤”:“我妈熬的,放了陈皮和冰糖,冰镇了一晚上,比小卖部的好喝。”
酸梅汤的酸混着冰糖的甜,在喉咙里烧出条凉路。林溪捧着罐子喝了两口,忽然发现罐口的布塞上绣着片小小的荷叶,针脚细密得像真的叶脉。“你绣的?”她捏着布塞笑,“比上次的樱花布包强多了,至少看不出线头。”
他的耳尖红了,从包里翻出个小布袋,打开时露出两颗青梅,青绿色的果皮上还带着绒毛。“给你的立夏礼物,”他把青梅往她手心里放,指尖带着点黏,“上周在果园摘的,听说泡在糖水里能当蜜饯,等夏天过了就能吃。”
青梅的酸气直冲鼻尖,林溪赶紧把它塞进布袋里。江熠的画本还摊在腿上,最新一页画着两只碰在一起的冰碗,碗沿的糖水往下滴,在纸上晕出小小的红圈,旁边写着:“立夏的甜,要和溪溪分着吃才够味。”
操场的广播突然响起,放着轻快的毕业歌——高三的学长学姐正在拍毕业照,穿着学士服的身影在阳光下晃,像群白色的蝴蝶。林溪忽然想起刚入学时,也是这样的夏天,她在梧桐树下捡蝉蜕,江熠举着相机对着她拍,说“这是我们故事的第一帧”。
“等我们毕业,也要在这棵树下拍照,”她指着最粗的那棵梧桐树,树皮上还留着去年刻的小爱心,“穿学士服,戴学士帽,你要把我的辫子梳得比今天还好看。”
“还要带冰碗来,”江熠笑着补充,铅笔在画本上添了两个戴学士帽的小人,“到时候买最大碗的,加双倍山楂碎。”
蝉鸣渐渐歇了,夕阳把梧桐叶染成金红色。江熠收起画板,林溪拎着空冰碗往垃圾桶走,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藤蔓。
“去吃西瓜吧?”林溪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被热风裹得有点软,“校门口的西瓜摊切了试吃,红瓤的,看着就甜。”
“好啊,”江熠跑上去牵住她的手,掌心的汗混着她的凉,“还要买根长冰棍,两人分着吃,像小时候那样。”
晚风里,梧桐叶的香还在飘,酸梅汤的甜留在指尖,像把整个立夏的暖都攥在了手里。林溪知道,这立夏的蝉鸣,这冰碗里的清甜,还有这颗藏着期待的青梅,都会像冰镇的酸梅汤一样,在时光里保持着恰好的凉,陪着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夏天,走向所有藏在蝉鸣与树荫里的,关于彼此的明天。
回到宿舍,林溪把青梅泡进玻璃罐,往里面撒了把冰糖,看着糖粒慢慢融化,像把夏天的甜都锁进了罐里。她翻开《我们的故事》,在最新一页贴上冰碗的照片,旁边写下:“夏天最甜的不是冰粉,是他往我碗里拨山楂碎时,眼里的光比红糖浆还亮,是蝉鸣里藏着的约定,比任何冰镇都让人安心。”
窗外的月光落在玻璃罐上,把青梅的影子投在桌上,像颗小小的绿星星。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会像这年年夏天的蝉鸣一样,在时光里愈发清亮,把每个燥热的瞬间,都酿成独一无二的清甜,走向一个又一个,被爱填满的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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