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的清晨,风像把钝刀子,一下下刮在窗玻璃上,发出“呜呜”的响。林溪裹着被子坐起来,摸了摸床头柜上的温度计,红色的液柱停在五摄氏度,难怪昨晚缩在被窝里都觉得手脚发僵。手机屏幕亮着,江熠凌晨发来的消息还没读:“明早别吃食堂,我妈炖了羊肉,说小寒喝羊肉汤,一冬天都不冷。”
她趿着棉拖鞋走到窗边,推开条缝,冷冽的风立刻灌进来,带着点煤烟味。楼下的自行车棚积着层薄冰,车座上的雪冻成了硬壳,像盖了层透明的玻璃。楼道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江熠的喊声:“林溪!在吗?我妈让我给你送羊肉汤!”
林溪赶紧套上羽绒服,连围巾都顾不上围就往楼下跑。江熠站在楼道口,怀里抱着个保温桶,军绿色的大衣上落着层白霜,睫毛上甚至结了点冰花,见她出来,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星:“可算醒了,汤还热乎着呢,我妈说要趁热喝,胡椒放得少,怕你嫌辣。”
保温桶打开的瞬间,羊肉的醇香混着萝卜的清甜涌出来,像团暖烘烘的云,把周遭的寒气都驱散了。奶白色的汤里浮着片翠绿的香菜,肥瘦相间的羊肉片堆在碗底,萝卜炖得透亮,轻轻一碰就颤巍巍的。林溪舀起一勺汤,吹了吹气抿了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熨帖得五脏六腑都舒展开来,羊肉的嫩、萝卜的甜、胡椒的微辣,在舌尖织成张温柔的网。
“里面放了当归和黄芪,”江熠往她碗里夹了块羊排,骨头上的肉轻轻一抿就下来,“我妈说这些是温补的,女孩子喝最好,特意少放了药材,怕你不爱那股味。”
她忽然发现他的手背冻得通红,指关节处裂了好几道小口,像干涸的河床。“肯定是骑车来的,”林溪皱着眉拉过他的手,往他掌心呵气,“跟你说坐公交,偏要逞能,这么冷的天骑车,手都冻裂了。”
“骑车快啊,”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大衣口袋里塞,口袋里的暖宝宝还热着,“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这点冻算啥,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
回到屋里,妈妈已经起来了,正站在厨房煎鸡蛋。“是小江吧?”妈妈探出头笑,“快让他进来暖和暖和,外面多冷。”江熠摆摆手:“不了阿姨,我还得回家帮我妈劈柴呢,炉子快灭了。”说完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妈烤的芝麻烧饼,就着羊肉汤吃,香得很。”
芝麻烧饼的表面焦脆,咬下去时“咔嚓”响,芝麻的香混着面香,泡在羊肉汤里,吸饱了汤汁后软乎乎的,把肉香都锁在了里面。林溪吃到一半时,发现烧饼里夹着层糖,甜得恰到好处,中和了羊肉的腻。“阿姨太会做了,”她含糊不清地说,饼渣掉在桌上,“比早点摊的好吃十倍。”
“我妈说你爱吃甜口的,”江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已经走到楼梯口了,“特意在里面抹了层红糖,快趁热吃,我先走啦!”
上午的课是专业课,老师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林溪却总想起那碗羊肉汤的暖。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暖宝宝,是江熠刚才塞给她的,还热乎着,像揣了颗小太阳。课本的夹页里,夹着片他昨天送的银杏叶书签,上面用钢笔写着行小字:“小寒的冷,要和溪溪分着扛才够暖。”
午休时,江熠发来照片:他家院子里的柴火垛堆得老高,他正举着斧头劈柴,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硬朗,照片下面配文:“下午来烤红薯啊?我妈说炉子里的火最旺,烤出来的红薯流油。”
林溪笑着回:“好啊,给我留个最大的,要红心的。”
江熠家的堂屋果然暖和,铁炉子烧得通红,炉盖上放着个粗瓷碗,里面的红薯冒着热气,甜香混着煤烟味,像条暖烘烘的毯子。阿姨坐在炉边纳鞋底,见她进来,赶紧往炉边让:“快过来烤烤,刚烤好的红薯,蜜都流出来了。”
炉边的红薯焦香扑鼻,江熠拿起一个递给她,表皮烤得焦黑,轻轻一掰就裂成两半,金黄的瓤里淌着琥珀色的糖汁,烫得人直缩手,却舍不得松口。“甜吧?”他自己也拿起一个,吃得满嘴是泥,像只偷食的小田鼠,“我特意挑的红心蜜薯,烤出来最流油。”
林溪咬了一口,甜得舌尖发颤,蜜汁沾在嘴角,像抹了层金。“比上次在公园烤的好吃,”她笑着说,“那次你把红薯埋在火堆里忘了,等发现时都烤成炭了。”
“那不是想给你捡最好看的树枝当筷子嘛,”他挠了挠头,耳尖红了,“结果回来火堆都灭了,红薯也成黑炭了。”
阿姨在旁边笑:“这孩子,从小就实诚,为了给溪溪找片好看的叶子,能在树林里转半小时。”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块块光斑。江熠忽然从里屋拿出个布包,藏青色的灯芯绒布料,上面绣着只胖乎乎的小熊,正抱着个红薯啃,针脚比上次的毛衣更细密。“给你的小寒礼物,”他把布包往她手里放,布料的暖透过掌心漫开,“里面是件棉马甲,我妈教我缝的,说穿在羽绒服里,更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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