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的清晨,太阳刚爬过树梢就带着灼人的热,空气里飘着潮湿的暑气,像盖了层密不透风的棉絮。林溪推开窗,看见院角的牵牛花蔫蔫地垂着,花瓣卷成了小筒,只有池塘边的荷叶还挺着翠色,叶面上的水珠滚来滚去,像没睡醒的星子。
手机在桌面震动,江熠的名字裹着水汽跳出来。“来池塘边,”他的声音带着点喘息,背景里能听见荷叶摩擦的“沙沙”声,“我妈煮了绿豆汤,用荷叶包着镇在井里,说小暑喝这个,败火又清心。”
林溪换了件浅绿的棉绸裙,踩着木屐往池塘走。石板路被晒得发烫,脚底板隔着木屐都能感觉到热,路边的狗舌头伸得老长,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池塘边的柳树下,江熠正蹲在石阶上,身边放着个竹篮,蓝布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荷叶包,绿莹莹的像块翡翠。他穿着件白色背心,脖颈处的汗珠顺着锁骨往下滑,手臂上沾着点泥,见她过来,眼睛亮得像被荷叶筛过的光。
“刚从井里提上来的,”他把荷叶包往她手里塞,包裹的边缘还滴着水,“我妈说用新摘的荷叶包着煮,绿豆汤带着荷香,再放把冰糖,甜得清口。”
荷叶包解开时,一股清冽的香混着甜气涌出来,绿豆汤呈淡绿色,里面浮着几粒饱满的红豆,像撒了把小红豆。林溪舀起一勺,瓷勺刚碰到嘴唇就打了个哆嗦,冰凉的甜顺着喉咙往下淌,荷叶的清混着绿豆的沙,把满身的暑气都冲散了。“里面放了莲子,”她含着勺子说,莲子的粉糯在舌尖化开,“带芯的?有点微苦。”
“我妈说莲子芯败火最管用,”他从竹篮里拿出个小陶罐,往她手里塞,“这是晒干的荷叶,你妈要是想煮,抓一把泡在水里,比茶叶还清爽。荷叶是我今早摘的,带着露水呢。”
陶罐里的荷叶干绿得发亮,带着股晒干的清苦香,旁边放着包冰糖,纸包上用铅笔写着:“溪溪,煮绿豆汤时冰糖要后放,才不糊底。”林溪捏了捏荷叶的边缘,忽然发现江熠的指甲缝里嵌着点绿,指关节处还有道细小的划痕,像被荷叶的梗子划的。“又自己摘荷叶了?”她皱着眉拉过他的手,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跟你说过池塘边的泥滑,偏要去摘,这么多荷叶够煮好几次了。”
“新摘的荷叶才够香,”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裤兜?塞,兜?的手帕还带着点薄荷香,“我爷说小暑的荷叶要带露水摘,灵气足,你看这包绿豆汤,绿得像翡翠,都是荷叶的功劳。”
江熠家的堂屋里,吊扇“嗡嗡”地转着,把空气搅出点微热的风。他的妈妈正坐在竹椅上剥莲子,见他们进来,笑着往竹凳上拍了拍:“溪溪快来坐,刚切了西瓜,用井水镇着呢,小暑吃点瓜,浑身都舒坦。”
竹桌上的白瓷盘里,西瓜红得发亮,黑籽嵌在沙瓤里,像撒了把黑珍珠。林溪拿起一块,刚碰到嘴唇就被冰得缩了缩,咬下去时,甜汁顺着下巴往下滴,江熠赶紧递过纸巾,指尖擦过她的嘴角,凉得像荷叶上的露水。“这瓜是后园结的,”阿姨往她盘里又放了块,“熠小子每天早上都去浇水,说要让你吃最沙的瓤。”
江熠的耳尖在吊扇的风里红了,往她手里塞了颗剥好的莲子:“快尝尝这个,去芯的,不苦。”
林溪咬了一口,粉糯的莲子混着点甜,像把小暑的清都含在了嘴里。“比罐头里的好吃,”她含着莲子说,惹得阿姨直笑。
午后的太阳更毒了,蝉鸣像被晒得发了狂,一声比一声急。江熠忽然从里屋拿出个木盒,竹制的表面刻着荷叶的纹路,打开时飘出股淡淡的荷香。“给你的小暑礼物,”他把木盒往她手里放,眼神里带着点期待,“里面是个香囊,荷叶和薄荷做的,我妈说小暑挂着,蚊子不近身。”
香囊是荷叶形状的,绿布绣着朵小小的荷花,里面的药料填得鼓鼓的,凑近闻,一股清苦的香混着薄荷的凉,让人心里静悄悄的。林溪把它挂在帆布包上,布穗在风里轻轻晃,像片小小的荷叶。“这绣工太像了,”她举着香囊笑,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绿得发亮,“连荷叶的纹路都有,是我收到过最别致的礼物。”
“绣坏了两个才成的,”他挠了挠头,手指绞着背心的衣角,“我妈说荷叶的边要绣得卷一点才像,我绣的总太直,拆了好几次才像样。”
林溪摸着香囊上的纹路,忽然发现荷叶的茎上绣着个小小的“熠”字,用同色的线绣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心里暖得像被午后的阳光晒着。
傍晚的暑气消了点,风里带着点池塘的凉。两人坐在池塘边的柳树下,看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荷叶在风里轻轻摇,像无数把小绿伞。江熠往水里扔了块小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惊得荷叶上的青蛙“扑通”跳进水里。“明天去摘莲蓬吧?”他忽然说,眼睛望着远处的荷塘,“我爷说小暑的莲蓬最饱满,莲子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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