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的清晨,风跟刀子似的刮过窗棂,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有谁在窗外哭。林溪往窗外望了一眼,光秃秃的树枝在风里疯狂摇晃,地上的积雪被卷起来,打着旋儿飞,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混沌,连对面的楼都看不清轮廓。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屏幕亮起时,江熠的名字像颗小太阳,在冷飕飕的屋里显得格外暖。“醒了吗?”他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背景里能听见柴火“噼啪”燃烧的声响,“我妈生了炭火,说小寒天最适合烤栗子,你要不要来?”
林溪裹着被子坐起来,指尖刚碰到手机屏幕就打了个哆嗦,赶紧往被窝里缩了缩。“外面风太大了,”她对着话筒哈了口气,看见白气在眼前散开,“路上肯定滑。”
“我去接你,”江熠的声音忽然精神起来,“我爷新做了副冰爪,绑在鞋上不打滑,十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林溪赶紧爬起来穿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个棉花包,毛线帽拉到眼睛,围巾绕了两圈,只露出个鼻尖。刚把鞋带系好,就听见楼下传来“噔噔”的脚步声,还有江熠喊她名字的声音,裹在风里,有点模糊,却带着股撞开寒气的热乎劲儿。
她踩着棉鞋往楼下跑,楼道里的暖气好像漏了似的,冷得人直跺脚。单元门一拉开,风“呼”地灌进来,瞬间掀飞了她的帽子,碎雪粒子打在脸上,疼得像针扎。江熠就站在楼道口,穿着件军绿色的旧棉袄,袖口磨得发亮,头上戴着顶雷锋帽,帽檐上结着层白霜,看见她的帽子飞了,赶紧伸手帮她按住,掌心的温度透过毛线帽传过来,烫得她耳朵有点麻。
“你看这冰爪,”他把脚抬起来给她看,黑色的橡胶底上钉着十几个小钢钉,踩在冰面上“咯吱咯吱”响,“我爷说这玩意儿比防滑链管用,走再陡的坡都不怕。”
林溪盯着他冻得通红的鼻尖,忽然发现他的睫毛上结着层细冰,像落了层碎钻。“怎么不多戴点?”她伸手帮他把帽绳系紧,指尖碰到他脸颊时,凉得像触到了冰,“看这脸冻的。”
“不冷,”他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却把手里的暖手宝往她手里塞,“我妈灌的热水,揣着吧,路上能暖点。”暖手宝用碎花布包着,边角有点磨破,里面的水温烫得她掌心发疼,却舍不得松手。
往江熠家走的这段路,像是在跟寒风拔河。风裹着雪沫子往领口里钻,林溪把下巴埋进围巾里,还是觉得冷气顺着喉咙往肺里钻。江熠走在她左边,胳膊时不时碰到她的胳膊,像座移动的小屏障,替她挡了不少风。路过街角的老槐树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从雪堆里刨出个东西,用袖子擦了擦递过来——是颗冻得硬邦邦的山楂,红得像颗小玛瑙。
“我昨天藏在这儿的,”他眼睛亮晶晶的,“想着今天能冻成冰坨子,你尝尝,比冰糖葫芦还冰爽。”
林溪接过来,山楂冻得像块石头,咬下去时“咔嚓”一声,冰碴子混着山楂的酸在嘴里炸开,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却奇异地把满身的寒气压下去不少。“酸死了,”她皱着眉吐舌头,看见他手背上沾着的雪化成了水,顺着指缝往下滴,“你手都冻红了,还摸雪。”
“没事,”他把手往棉袄上蹭了蹭,“我皮糙肉厚。”
江熠家的院门被雪埋了半截,推开时“吱呀”作响,像要散架似的。一进院子,就看见堂屋的窗户透着暖黄的光,烟囱里冒出的烟在风里打了个旋,很快就散了。掀开门帘的瞬间,一股热气混着栗子的甜香扑面而来,把满身的寒气都撞得粉碎。
“溪丫头来啦?”江熠的妈妈正坐在炉边纳鞋底,见他们进来,赶紧往炉边的小马扎上拍了拍,“快过来烤烤,这火刚旺起来。”
堂屋正中央摆着个生铁炉子,里面的炭火燃得正旺,红通通的火苗舔着炉壁,把周围的空气都烤得发烫。炉边的铁丝架上摆着个陶盆,里面的栗子正“噼啪”爆开,棕色的壳裂开小口,露出金黄的肉,甜香混着炭火的焦香,像把整个冬天的暖都熬在了里面。
江熠的爷爷蹲在炉边添柴,见林溪进来,笑着往陶盆里扒了扒:“刚爆的栗子,趁热吃,我放了把红糖,甜得很。”
林溪刚坐下,江熠就递过来个粗瓷碗,里面盛着刚剥好的栗子肉,金黄饱满,还冒着热气。她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粉糯的肉在舌尖化开,甜丝丝的,带着点焦香,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咽。“比上次炒的还甜,”她含着栗子说,碎屑沾在嘴角,“红糖放得正好,不齁。”
“我妈说你不爱吃太甜的,特意少放了半勺,”江熠往她碗里又添了几颗,自己拿起个带壳的栗子,用牙咬开,“你看这栗子,是前几天在雪地里挖出来的,我爷说冻过的栗子更甜,果然没错。”
林溪看着他低头剥栗子的样子,他的侧脸在炉火的映照下泛着暖红,睫毛的影子投在颧骨上,像小扇子在轻轻扇。他剥栗子的动作很熟练,用指甲在壳上划道缝,轻轻一掰就开,剥好的肉都往她碗里放,自己只吃那些壳裂得不规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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