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练的美术工作室。
美术刀还握在陈幸指间,颜料在调色盘上凝着半干的青灰。
看见消息时,手里笔刷“当啷”砸在瓷盘里。
他抓起外套往楼下冲,站路边打了车,直奔春风与湖。
出租车只能到小区门口,春风与湖楼王地势高,有几段爬坡的小路和台阶,他像忘了累,胸腔里的风卷着恐慌,像有只手攥着他心脏往紧里收。
在院子里见到千遇的那一刻,陈幸脚步踉跄了下,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肩,指腹触到她垂到肩头的发丝,声音都在发抖:“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哪里疼?”
他语无伦次,又手足无措,眼眶猩红。
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全身,确认她手腕和身上没有伤口,喉结狠狠滚动,自责像潮水漫上来,“都怪我,我今天不该加练的,该一直陪着你的……”
“陈幸,我没事,是我叫你认真加练,跟你没关系,谁知道她能坏到这个地步……”
他不管不顾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力道轻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气息里全是后怕:“幸好你没事,幸好……”
“陈幸,我真没事,我看见那个人,我一点都不怕,我跑的时候有权衡利弊,能不能用书包砸他,但是他手里有刀,所以我聪明地跑了,姐姐从天而降,像个飞天女警!三下五除二抓了他,真的好帅。”
千遇在陈幸怀里嘀咕一通,不见一丝害怕,开启对姐姐的夸夸模式。
陈幸沉默听着,目光和不远处千寻对上。
三人今晚留宿春风与湖。
千遇上楼洗漱,千寻叫住去客房的陈幸。
她是从祥瑞城出来去接妹妹。
救下妹妹之前,她和文阿姨单独聊了很久。
并给陈幸带来一句话。
“陈幸,阿姨约我们明天一起吃饭。”
陈幸恍惚了一下,“好、好。”
他重复两次“好”,显然大脑还处在懊悔中。
第二天是周六。
商量过后,三个人都请假了。
陈幸将千遇送回苍梧区,说着回学校上课,实则接上千寻,瞒着千遇,去祥瑞城找文阿姨。
从祥瑞城出来,阳光毫不吝啬洒在身上,衣服和皮肤同时变得暖洋洋。
千寻和陈幸脸上不约而同挂着寒冬一样的表情。
“陈幸,”千寻艰难开口,声音微微发涩,咬了一下发苦的舌头,攥紧拳头,将心中汹涌的泪水压住,“阿姨说了,先瞒着千遇,你不要露馅。”
陈幸走在千寻旁边,目光空空看着前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幸。”
“哦,好,我记住了,记住了。”
他无意识地重复,在阳光下恍惚地抬头,“下午你去哪儿?”
千寻看向路边,赵高林的车在那儿等她。
“你打算……什么时候……劝千遇转校?”短短一句话,千寻需要深呼吸好几次。
文阿姨问他们,谁能帮她劝劝千遇时。
陈幸在千寻前面开口:“阿姨,我来。”
他郑重补充:“我会好好劝她,请阿姨一定配合医生,小水……小水她不能……”
因为心中无声的哽咽,陈幸一时成了结巴。
此刻,站在阳光下,四周都是暖的,两个人的血液却是凉的。
“今天吧,我……我今天就劝……”
他木讷地转过头,说出他的考虑:“早点转过去,她能尽快适应那边的环境,她一个人也好照顾自……”
一个人……
她一个人……
她只有一个人……
陈幸闭紧了嘴巴,高挺的鼻梁无声翕动着。
沉重的眉眼极力在忍。
千寻先一步别过目光,眼睛在太阳底下浸出泪水。
“要不,下周吧。”陈幸酸涩地改口道,“我想给她多准备一下吃的用的,还想请假,送她过去安顿……”
“要不,”千寻受不了这么快就要和妹妹分别,“等老赵生日过了吧,她特意给老赵准备了礼物,这半个月,你陪她上下学,你们多待一会儿……”
陈幸沉默地想了想,像没有灵魂的木偶,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声喃喃:“好……”
他回到家四处找千遇。
没看见女友身影,也没听见陈国庆的喵呜声。
外婆看他像丢了魂一样,笑着提醒她:“千遇宝贝在老太太后院拔草,带着陈国庆一起去了,陈幸!你急什么?拎着篮子和锄头一起去,后山野葱泛滥,去挖一篮子来,晚上给我们千遇包野葱饺子,她说没吃过,咱们今晚就给她安排上。”
陈幸折回,拎着篮子一言不发往后山去。
远远看见女友的身影,戴着遮阳帽,单手搂着陈国庆,一身轻薄校服,坐小凳子上,专注地拔草。
他没张口叫人,站不远处看了许久,眼睛看累了,仰头看看天,收回目光,慢慢靠近她。
高大的阴影盖在身上,千遇尚未转身,嘴角浅浅一笑:“陈幸,我知道是你,你要吓我一跳吗?”
“小水,”陈幸温柔唤她,“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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