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千岁纤长的指尖轻轻覆上那枚羊脂玉如意锁,触手便是一片沁骨的冰凉,细腻的玉质光滑如凝脂,在烛火下漾着淡淡的柔光。
这副璎珞项圈的款式实在新颖别致,不同于她妆匣里那些雕龙缀凤、透着沉郁古意的旧物,它以银丝缠绕成柔婉的云纹,如意锁旁垂着细碎的珍珠流苏,晃一晃便簌簌作响,倒格外衬她如今的年纪,带着几分少女的娇俏灵动。
封千岁指尖微捻,小心翼翼地将璎珞项圈从紫檀木匣中取出,纤细的手指挑开侧边精巧的活扣,动作轻缓温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而后将那圈莹白的玉与细碎的银,轻轻拢在了自己颈间。冰凉的玉贴着温热的肌肤,带来一阵清冽的触感。
“这项圈……是谁送来的?”她垂眸摩挲着锁面上浅刻的纹路,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上官煊正将筷子递到她面前:“是封老夫人差人送来的。先吃饭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封千岁抬眸,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睨了他一眼,眸底情绪翻涌,似有寒霜,又似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半晌才伸手,接过了那双筷子。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皆是微微一顿。她忽然勾了勾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你应该知道,我想杀了你。怎么还敢这样,与我独处?”
上官煊却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冷意,放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恭维,竟像是在真心实意地拍马屁:“封家主的能力,本就是逆天一般的存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岂是我这种汲汲营营的凡夫俗子能抗衡的?”
他自然是知晓了。将封千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以及她那手兵不血刃、杀人于无形的恐怖能力,还有她来到这黄沙漫天的北沙军区的缘由,都一一说了。
真正的缘由,是封千岁在诺基亚城协助逮捕卡斯时。
在那片充斥着哀嚎与厮杀的土地上,她亲手沾染了淋漓的鲜血,殷红的血液沿着地板蜿蜒而下,渗进了缝隙深处。那股子潜藏在灵魂最深处的极“恶”嗜杀的本能,便这般被彻底勾了出来,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凶兽,在心底疯狂叫嚣,叫嚣着要将眼前的一切生灵,尽数碾灭。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这般按捺不住地,想要杀人。
也正因如此,他才这般清楚,封千岁为何会对他存了那样浓重的杀意。
那是能于无声处取人性命的能力,不动声色,不见血光,却比最锋利的刀刃,还要可怖几分。
封千岁今日倒是难得的安分,往日饭桌上总要闹点小动静的她,此刻正端坐在病床上,规规矩矩地用木箸小口小口扒着饭,连平日里碰都不碰的清炒时蔬,都难得地夹了两筷子。
待一碗温热的白粥见了底,她瞥见旁边那碗熬得浓黑的中药,也没皱一下眉,伸手便端了起来。
药汁刚一入喉,那股子直冲鼻腔的苦涩便漫遍了四肢百骸,饶是她平日里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忍不住小脸皱成了一团,眉头拧得紧紧的,连眼角都沁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湿意。
上官煊像是早有准备,不等她将空碗放下,便适时地伸手接了过来,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微凉的指腹。
他动作麻利地将碗筷与药碗一并收拾妥当,又端来一杯温水递到她手边,这才又在她的床前坐下。
上官煊看着她倚在软枕上,脸色因那碗中药添了几分苍白,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封家主,您不是答应过封大夫人,往后不会再随意杀人了吗?我与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您到底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封千岁掀了掀眼皮,眉眼间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要来问我。我是答应过母亲,不随意杀人,但这并不代表,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沾半分血腥。而你,本就不在我承诺的那个‘不杀’的范围里,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我的能力……控制不了你。”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那是她与生俱来的依仗,是她行走世间的底气,可唯独对上他,那能力便如同石沉大海,掀不起半点波澜。
“可这也不是您杀我的理由吧!”上官煊像是被她这话噎得够呛,猛地拔高了一点音量,语气里满是委屈,“封家主,您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我这算什么?平白无故就要丢了性命,我多冤啊!!”
封千岁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微微侧过脸,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定定地瞅着他,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怕不是个傻子”。她勾了勾唇角,笑意凉薄又肆意:“你是蠢吗?我怎么会给自己的安危,留下你这么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而且……”
她顿了顿,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嚣张。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封千岁讲道理?杀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上官煊哑然,被她这番理直气壮的混账话堵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您这叫什么歪理?照您这个说法,天下间但凡您控制不了的人,都得被您杀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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