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一场惨烈的厮杀就此展开。
冲进来的叛军与守卫在殿内的禁军及大内侍卫们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这座平日里用来举行国家大典,庄严神圣的太和殿,瞬间变成了修罗场。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冰冷的兵器劈砍在人体上的闷响,临死前的凄厉惨叫,受伤后的痛苦呻吟,混合着兵刃碰撞的刺耳声,谱成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巨大的蟠龙金柱上,被飞溅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铺地的金砖缝隙里,渐渐渗满了粘稠的血液。不断有人倒下,有叛军,也有忠于沈知遥的卫士。
沈知遥依旧站在丹陛之上,冷眼俯瞰着下方的战局。她手中的天子剑并未出鞘,但她整个人,就是一柄最锋利的剑。
“左翼三号柱后有弓手,优先清除!”
“右侧,补上缺口!结阵,不要乱!”
“魏章何在?令他不必固守殿外,放一部分叛军进来,关门!聚而歼之!”
她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清晰地响起,如同一支定海神针,让原本有些慌乱的禁军迅速稳住了阵脚。他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女帝的命令,分割包围,以多打少,原本一面倒的局势,竟然开始慢慢逆转。
叛军虽然人多势众,悍不畏死,但他们毕竟是乌合之众,一旦锐气受挫,又被关在殿内,立刻就显出了颓势。反观禁军,在他们的皇帝陛下的亲自指挥下,越战越勇。
耿武与萧凛的战局也愈发激烈。耿武已经彻底疯狂,他舍弃了所有防御,每一刀都朝着萧凛的要害而去,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但萧凛的枪法实在太过精妙,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所有的攻击都牢牢罩住。耿武的身上,已经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甲胄,动作也渐渐变得迟缓。
“噗嗤!”
萧凛抓住他一个破绽,手中长枪猛地向前一送,枪尖瞬间洞穿了耿武的右肩,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啊——!”耿武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想要反抗,但萧凛手腕一抖,枪杆剧震,一股沛然巨力传来,直接震碎了他的肩胛骨。鬼头大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你……!”耿武双目圆睁,死死地瞪着萧凛。
萧凛面甲下的眼神冰冷无情,他缓缓拔出长枪,带出一蓬血雨。耿武软软地倒了下去,虽然未死,却也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主将倒下,成了压垮叛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本就已是强弩之末,此刻更是军心大乱,再无斗志,被禁军分割围剿,屠杀殆尽。
喊杀声渐渐平息,殿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伤者的呻吟。
沈知遥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她看着浑身浴血,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萧凛,正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丝极不寻常的寒光。
在殿内一根巨大的蟠龙金柱的阴影里,一个本该已经死去的叛军士兵,竟悄无声息地撑起了半边身子。他满脸是血,一条手臂已经不自然地扭曲,但另一只完好的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具小巧而精密的机括。那是一把淬了剧毒的袖箭!
他的眼中没有战败的颓丧,只有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地锁定在丹陛之上,那个正在指挥战斗,掌控全局的明黄色身影上。
就是她!只要杀了她,一切就都结束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准了沈知遥,扣动了机括。
“咻!”
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一支通体乌黑的短箭,如毒蛇的獠牙,带着死亡的气息,自阴影中暴射而出,直取沈知遥的心口!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萧凛刚刚解决耿武,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回防!周围的侍卫正在清剿残敌,也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致命杀机!
沈知遥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了那支离弦的毒箭,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她本能地想要闪躲,但距离太近,速度太快,根本避无可避!
就在这生死一瞬,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沈知遥的面前。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他身上那件曾经象征着无上尊贵的龙袍,此刻已是肮脏不堪,布满了褶皱与污渍。他的头发枯黄如草,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双眼睛空洞无神,蒙着一层灰白,显然已经瞎了。
是李烬。
太和殿的偏殿里,设有一个巨大的黄金笼,那就是他这两年来的居所。不知是谁在方才的混战中,无意间劈开了笼子的锁。这疯癫失明的废帝,便从那囚禁他的牢笼中走了出来。
外面的喊杀声,血腥味,让他感到了极度的恐惧与不安。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在偌大的宫殿里跌跌撞撞,口中胡乱地呢喃着什么。
直到,他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镌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声音。
“……结阵,不要乱!”
是她。是沈知遥的声音。
疯癫的意识中,这一点点的熟悉,成了他唯一的方向。他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仇恨与不堪,只剩下一种最原始的本能。他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蹒跚着,朝着丹陛之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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