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方寸山的风,今夜带着不一样的“质感”。
不是石猴初登此山时,裹着松针清香的软风;也不是他学成本领下山时,卷着崖边云气的烈风。此刻拂过面颊的风里,藏着细碎的银蓝色光点,触到猴毛时会轻轻“跳”一下,像极了当年在三星洞后崖,菩提老祖用指尖在他掌心划符时的触感——只是那时的符是朱砂红,如今的光是代码银,连风里飘着的“簌簌”声,细听都像是无数“0”与“1”在轻轻碰撞。
石猴站在三星洞的旧洞口,金箍棒斜斜倚在身后的千年古松上。棒身上的鎏金龙纹泛着淡金流光,每片龙鳞都像被注入了活气,偶尔有一缕金光缠上松枝,惊得松针上的雾珠滚落。那些雾珠坠向地面时,竟在空中映出极小的代码纹路,有的是“0110”,有的是“1001”,触到泥土的瞬间便化作一道细烟散了,只留下一点微凉的印记,像是从未存在过。
他下意识摸了摸耳后——那里有一道极淡的金纹,是前日在五行山底觉醒时凭空浮现的。当时山崩地裂,压在身上五百年的石符碎成齑粉,这道金纹便顺着脖颈爬上来,像个未完成的指令印记,此刻正随着山风的“跳动”轻轻发烫,烫得不算烈,却像一根细针,稳稳扎在他的识海边缘,似在指引,又似在唤醒。
“师父当年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石猴低喃着,指尖无意识地捏了个诀。这是老祖当年教他的“窥字诀”,原是用来分辨妖邪所化的幻象,此刻捏出时,指尖竟凭空蹦出三缕银蓝色的光丝,细如发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直扎进身前的浓雾里。
光丝一入雾,整座山的流光都顿了顿。原本漫山游走的银蓝光点突然静止,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即洞口那扇积了百年尘埃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不是风推的,是门楣上刻了千年的“三星洞”三个字,每个笔画都亮起银蓝色的光,笔画间的缝隙里涌出细碎的代码流,像被激活的程序指令,一步步“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洞内比记忆中暗了许多。当年挂在洞顶梁上的十二盏长明灯,如今只剩三盏还亮着,灯芯不是寻常的烛火,而是一团团旋转的代码光点,橘红色的光晕里裹着银纹,照得洞壁上的刻痕愈发清晰。那些刻痕不是他当年见过的山水鸟兽,而是密密麻麻的奇异符号:有的像“水”字,却在竖钩末端多了个圆形的圈;有的像“火”字,两点却化作了上下排列的三角形;还有的像“风”字,撇捺间缠着细细的光带,凑得近了,能看见光带里有极细的代码在流动,像在串联一串断了线的指令珠子。
“师父从不做无用之事。”石猴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一道“水”形符号。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石壁,那符号突然亮起银蓝光,光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来,像电流般窜进识海——瞬间,无数碎片般的记忆画面涌了进来:
是老祖坐在蒲团上,手里握着一支青竹笔,在竹简上写写画画,笔尖落下时,竹简上不是墨字,而是一道接一道的银蓝色线;是老祖抬头看他,嘴角噙着笑,说“悟空,法术是‘术’,代码是‘根’,你要记得,凡术皆可破,唯根不可失”;是他当年因卖弄七十二变被老祖逐下山,老祖把他推出洞门时,袖袍不经意扫过他的耳后,留下一点极淡的温度,当时他只当是师父的不舍,如今想来,那温度竟与耳后金纹的发烫感一模一样……
“根?”石猴猛地回神,指尖的光已经散了,石壁上的“水”形符号却还亮着,只是符号末端的圆圈里,慢慢浮现出一个极小的“悟”字,笔画纤细,却带着老祖笔迹特有的苍劲。他心里一动,转身往洞深处走——当年老祖的书房在洞最内侧,藏着他用来写字的竹笔、竹简,还有一方磨了多年的端砚,不知道这些东西还在不在。
书房的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的陈设竟与百年前几乎无异:靠窗的矮案上摆着一方端砚,砚台旁堆着一捆泛黄的竹简,还有一支青竹笔斜斜倚在竹简上,笔杆上还留着老祖当年削竹时的指痕,只是此刻笔杆上缠着一圈银蓝色的光,像在守护什么。
石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竹笔。笔杆很轻,竹节处还带着淡淡的松竹香,是他熟悉的味道。他捏着笔,耳后的金纹突然烫得更明显,像是在与笔杆上的银光产生共鸣,连指尖都开始发麻,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顺着笔杆传进掌心。
他低头看向案上的竹简——竹简是打开的,上面写着一行字,是老祖的笔迹,写的是“心猿归正,六贼无踪”。可石猴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握着竹笔的手也紧了紧。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年老祖教他写“道”字时,起笔总要顿一下,像山巅的巨石般沉稳;收笔时则轻轻一提,像云尾的丝絮般飘逸。可眼前这行“心猿归正”,“心”字的卧钩没有半点顿笔,反而像一道平滑的曲线,曲线中间还藏着一道极细的裂痕;“猿”字的“犭”旁,最后一撇不是轻提,而是重重往下压,压出一个极小的方形印记;最奇怪的是“正”字,中间的一竖竟不是直的,而是微微向左弯曲,弯曲到一半时,藏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0”,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刻痕的瑕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