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赶紧用镊子夹起棉纸,小心翼翼地展开。棉纸上是几行娟秀的小字,墨色有些淡,像是写了有些年头:“衡斋旧址,槐下三尺,左三右四,藏玉为凭。”
“槐下三尺?”顾景明凑过来看,“这说的应该是当年玉衡斋门口的老槐树,树下三尺的地方,藏着东西?可老槐树都被砍了,怎么找?”
沈砚之盯着棉纸上的字,反复念了几遍:“左三右四……会不会是指方向?从老槐树的位置往左走三步,再往右走四步?或者是地下的暗格,左三右四是机关的密码?”
“有可能。”顾景明点头,“苏玉衡当年爱搞这些小巧思,他店里的博古架都有暗格,得按特定的顺序推才能打开。不过你去南锣鼓巷时可得小心,”他突然压低声音,“上个月我去那边买纸,听见杂货铺的老板跟人聊天,说最近总有人去问玉衡斋的事,有穿西装的日本人,还有戴礼帽的特务,好像都在找什么东西。你拿着这支古簮,要是被他们盯上,麻烦就大了。”
沈砚之的指尖攥紧了棉纸,指节泛白:“我知道,所以我才选晚上来见你。对了,景明兄,你知道‘烬余簮’这个名字吗?有人说这支古簮,就是传说中的烬余簮。”
顾景明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后,才坐回桌边,声音压得更低:“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烬余簮是苏玉衡当年最宝贝的东西,据说那支簮子是用一块从圆明园遗址里挖出来的和田玉做的,上面刻着能找到前朝宝藏的线索——当年日本人找苏玉衡,就是为了这支簮子!你母亲怎么会有它?”
沈砚之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母亲生前从未提过圆明园,也没说过古簮的来历,只说找到玉衡斋就能见父亲。难道父亲的失踪,跟日本人找宝藏有关?他强压下心里的波澜,轻声说:“我母亲没细说,只说是故人所赠。景明兄,这烬余簮的事,还有谁知道?”
“知道的人不多,”顾景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稳住心神,“当年苏玉衡只跟我父亲提过一次,还叮嘱他不能外传。后来玉衡斋出事,大家就渐渐忘了这个名字。现在突然有人找,怕是有人翻出了当年的旧账,想打宝藏的主意。你要是想找周裱糊匠,最好明天一早去,他每天天不亮就开门裱糊字画,晚了他可能出去送货了。”
沈砚之点点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雾好像更浓了,街面上隐约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是三更天了。他起身拿起古簮和账本,对顾景明说:“多谢景明兄,这份情我记着。北平不太平,你也多保重,少跟陌生人提玉衡斋的事。”
顾景明送他到门边,拉开顶门杠,又叮嘱了一句:“你去草厂胡同时,别走正街,从旁边的夹道穿过去,那里人少,不容易被盯上。还有,周裱糊匠耳朵背,说话得大声点,他脾气倔,要是一开始不搭理你,你就提我父亲的名字,他会给几分薄面。”
沈砚之应了声,推开门走进屋里。寒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他把古簮揣进贴身处的口袋,裹紧大衣,朝着东直门的方向走。胡同里很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雾里回响,偶尔能看到挂在门楣上的灯笼,昏黄的光透过雾,在地上投下一圈圈模糊的光晕。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沈砚之突然停住脚步——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没回头,故意放慢脚步,拐进旁边一条更窄的夹道,夹道里堆着些过冬的煤块和白菜,光线更暗。
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拐了进来。
沈砚之屏住呼吸,突然转身,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从上海带来的勃朗宁手枪。可转过身时,却只看到一个穿着粗布棉袄的老人,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正颤巍巍地往前走,看到沈砚之,还愣了一下:“小伙子,你咋站在这儿?这夹道窄,过不去,得往回走。”
沈砚之松了口气,连忙道歉:“抱歉,大爷,我走错路了。您这是去买菜?”
“可不是嘛,”老人叹了口气,“家里孙子要吃饺子,早上去晚了就买不到新鲜的肉馅了。你是外地来的吧?北平的胡同绕,可得多问问路,别走丢了。”
沈砚之点点头,看着老人慢慢走远,才转身往回走。刚才的脚步声,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跟踪的人见他拐进夹道,躲起来了?他心里多了几分警惕,加快脚步,按照顾景明说的,从夹道绕着往草厂胡同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草厂胡同的牌子——木牌上的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借着灯笼的光,能看清“草厂胡同”四个字。胡同里大多是低矮的平房,门楣上挂着红灯笼,有的窗户里还亮着灯,应该是早起的人家。
沈砚之找到15号门——是一间低矮的瓦房,门楣上挂着一块“周记裱糊”的木牌,门板是旧的,却擦得很干净。他抬手叩了叩门,没动静,又敲了敲,才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天还没亮呢,不裱糊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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