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暮色总带着几分黏稠的湿意,夕阳沉落于黄浦江面,将粼粼水波染成熔金。沈清辞驾着一辆黑色福特轿车,穿行在华灯初上的街巷,车窗外霓虹闪烁,百乐门的爵士乐与黄包车的铃铛声交织,勾勒出这座城市独有的浮华与躁动。
副驾驶座上的苏曼卿将鬓边碎发别至耳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内的半支古簪。那簪子是“烬余簮”的另一半,自北平解开部分谜团后,两人携簪返回沪上,本想依托龙华塔的古籍进一步探寻簮魂秘辛,却未料刚落脚三日,便收到了刘啸林的宴请帖。
“刘啸林此人,在沪上黑白两道通吃,传闻他早年靠倒卖文物发家,后来涉足烟土与航运,手段狠辣。”沈清辞目视前方,方向盘在他手中稳如磐石,“他突然设宴相邀,且帖子上特意提了‘愿共赏古物,解龙华塔之惑’,分明是冲着烬余簮来的。”
苏曼卿眸色微沉,将古簪往衣襟深处又塞了塞:“北平之行,我们搅黄了日本人与伪政府争夺半簮的图谋,刘啸林此刻找上门,说不定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或是与那些势力早已勾结。”她抬手掀开车窗一角,晚风吹进,带着江水的腥气与洋场的脂粉味,“不过他既敢在自家宅邸设宴,想必是有恃无恐,我们需多加提防。”
轿车驶至法租界的一处僻静街巷,尽头矗立着一座中西合璧的宅院,正是刘宅。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灯火通明,四名身着黑色短打的护卫分列两侧,眼神锐利如鹰,透着生人勿近的戒备。
车刚停稳,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便快步上前,躬身笑道:“沈先生、苏小姐,我家老爷已在此等候多时了。”他身着绸缎马褂,举止恭敬,眼神却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过,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沈清辞与苏曼卿对视一眼,推门下车。沈清辞一身月白长衫,气质温雅,却在袖口暗藏了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苏曼卿则穿了一袭月蓝色旗袍,裙摆绣着暗纹缠枝莲,看似温婉,腰间却系着装有银针与迷药的锦囊——两人皆是有备而来。
跟随管家穿过庭院,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两侧种着修剪整齐的冬青与玉兰,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庭院深处立着一座假山,水流从山石间潺潺落下,汇入下方的锦鲤池,水声潺潺,却未能冲淡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
“沈先生可知,我家老爷最是喜爱古物,尤其是与沪上历史相关的藏品。”管家边走边说,语气刻意显得热络,“龙华塔的传说,老爷更是痴迷多年,听闻二位从北平带回了关键线索,特意备下薄宴,想向二位请教一二。”
苏曼卿淡淡回应:“刘老爷客气了,我们不过是略懂皮毛,谈不上请教。”她目光扫过庭院角落的阴影,隐约瞥见几道黑影闪过,心中愈发警惕——这刘宅看似雅致,实则处处暗藏眼线。
穿过一道月洞门,便到了宴会厅。厅内灯火辉煌,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地面铺着深红色地毯,墙壁上挂着几幅古画,虽看似名贵,却多是仿品,唯有墙角那尊青铜方鼎,造型古朴,纹路清晰,倒像是商周时期的真品。
厅中央的圆桌旁已坐了数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微胖,眼神浑浊却透着精明,正是刘啸林。他见沈清辞与苏曼卿进来,立刻起身笑道:“沈先生、苏小姐,久仰大名!今日能得二位赏光,刘某蓬荜生辉啊!”
沈清辞拱手回礼:“刘老爷客气,叨扰了。”
刘啸林热情地招呼两人入座,目光在苏曼卿身上停留片刻,又快速移开,落在沈清辞身上:“听闻二位在北平历经艰险,寻得半支烬余簮,还破解了部分龙华塔的秘密?刘某对这古簮与古塔的渊源,可是好奇得紧啊。”
“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当不得真。”沈清辞不动声色地避开话题,目光扫过席间的其他人。左侧坐着一位身着西装的日本人,面色冷峻,腰间佩着武士刀,正是之前在北平与他们交手过的渡边雄一;右侧是一位穿长袍马褂的老者,眼神阴鸷,手指枯瘦,竟是沪上有名的文物贩子赵老鬼;还有几位看似商人模样的人,实则眼神闪烁,透着一股江湖气。
苏曼卿心中一凛:这刘啸林竟将日本人、文物贩子都召集在此,显然是早有预谋。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微凉,带着一丝异样的苦涩,她心中一动,悄悄将茶水吐在帕子上——这茶水里,恐怕掺了东西。
“沈先生太过谦虚了。”刘啸林拍了拍手,两名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件锦盒,“刘某近日也得了一件与龙华塔相关的古物,想请二位品鉴品鉴,或许能与二位手中的古簮相互印证。”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块残破的石碑拓片,上面刻着模糊的文字与图案,隐约能辨认出“龙华塔”“簮魂”“守护”等字样,图案则是一座塔与一支簪子的轮廓,与沈清辞在龙华塔古籍中看到的记载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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