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把洛阳城罩得严严实实。烂泥巷里的窝棚大多熄了灯，只有巷口的“聚赌坊”还亮着昏黄的油灯，灯光从破窗里漏出来，映在门外的泥泞路上，泛着一层油腻的光。
秦沧坐在赌坊角落的一张空桌旁，手里攥着一个粗陶碗，碗里是半碗劣质的米酒，辛辣的味道呛得他喉咙发疼。他刚跟着王伙计去城郊讨了笔债——一个佃户欠了赌坊三十文，躲在柴房里不肯出来，秦沧直接踹开柴房门，硬抗了佃户儿子的一扁担，反手一拳打在佃户的胸口，佃户当场吐了血，乖乖把钱交了出来。回来后，李老板给了他九文抽成，还赏了这半碗米酒。
赌坊里比白天更热闹。四张赌桌都围满了人，有穿着短打的苦力，有留着长须的落魄书生，还有几个穿着绸缎的汉子，一看就是附近的富户子弟。铜钱摔在桌面上的“哗啦”声、赌徒的吆喝声、输钱后的咒骂声混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烂粥，熏得人头晕。
秦沧没兴趣赌钱——他知道，赌坊里的赌局大多有猫腻，赢的永远是庄家，他这点钱要是投进去，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输光。他只是坐在角落，一边小口喝着米酒，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这些赌徒嘴里藏着不少消息，哪个帮派最近在抢地盘，哪个官员贪了钱，哪家店铺有好货，都能从他们的闲聊里听出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三天后，城西的珍宝阁要开拍卖会，听说有好东西！”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年轻赌徒说道，他手里捏着两个铜钱，眼睛盯着赌桌，嘴里却没闲着。
旁边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老赌徒笑了：“珍宝阁的拍卖会？每年不都开几次？能有什么好东西？无非是些字画、瓷器，咱们这些人也买不起。”
“这次不一样！”年轻赌徒压低声音，凑到老赌徒耳边，“我听我表哥说的，他在珍宝阁当伙计，这次拍卖会有‘硬货’——武则天遗留的兵符线索！”
“武则天的兵符？”老赌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手里的铜钱都忘了扔，“你说的是那个能调动前朝暗卫的兵符？”
“可不是嘛！”年轻赌徒得意地笑了，“听说那兵符是武则天当年秘密铸造的，能调动一支藏在暗处的暗卫，少说也有上千人！谁要是拿到线索，找到兵符，就算是藩镇节度使都得给面子！”
周围几个赌徒也凑了过来，一个个竖着耳朵听，眼神里满是好奇和贪婪。
“真的假的？珍宝阁敢卖这种东西？不怕朝廷查吗？”一个穿长衫的书生问道，语气里满是怀疑。
“怕什么？”年轻赌徒撇了撇嘴，“现在安史之乱刚歇，朝廷自顾不暇，藩镇又各怀鬼胎，珍宝阁背后有大人物撑腰，就算是朝廷也不敢轻易动它。再说，卖的只是线索，又不是兵符本身，谁能查到？”
“那这线索得值多少钱？”另一个赌徒问道，声音里带着向往。
“多少钱？”年轻赌徒伸出三根手指，“至少三千两白银！说不定还能更高——听说黑石帮、幽影楼都已经派人来了，连朝廷的镇武卫都在暗中盯着，就等着拍卖会开始呢！”
“黑石帮？幽影楼？”秦沧端着米酒的手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黑石帮——他永远忘不了，碎骨营外，黑石帮边关分舵的瘦猴设陷阱想杀他；幽影楼——他在洛阳城门听卫兵闲聊时听过，这是个刺客组织，杀人不眨眼，只要给钱，什么人都敢杀。
这两个势力都盯上了兵符线索，说明这线索确实不一般。秦沧的心里慢慢盘算起——三千两白银，足够他在洛阳买个院子，雇几个护卫，甚至能找更好的武师教他功夫；要是能拿到兵符，调动暗卫，别说找马贼报仇，就算是黑石帮、幽影楼，他也能跟他们抗衡。
更重要的是，这线索是“活下去的资本”。他现在靠帮赌坊讨债为生，虽然能混口饭吃，却随时可能被李老板抛弃，或者被讨债的仇家报复。要是能拿到线索，换一大笔钱，或者直接拿到兵符，他就能在洛阳站稳脚跟，甚至能拥有自己的势力，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看人脸色过日子。
“哼，三千两白银，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老赌徒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铜钱扔在赌桌上，“就算知道有这东西，咱们也没本事抢，更没本事买，还是老老实实赌两把，能赢几文钱买个馒头吃就不错了。”
其他赌徒也纷纷附和，有的叹了口气，有的继续盯着赌桌，很快就把兵符线索的事抛到了脑后——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个遥不可及的传说，不如眼前的赌局实在。
秦沧却没忘。他小口喝着米酒，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珍宝阁在城西，离烂泥巷不算远；拍卖会三天后开始，他还有时间准备；黑石帮、幽影楼虽然厉害，但他有“山根立”，还有弯刀和从卫兵那抢来的横刀，未必没有机会。
他需要更多的消息——珍宝阁的具体位置，拍卖会的流程，入场需要什么凭证，黑石帮和幽影楼的人会什么时候到，有没有其他势力盯着。这些消息，光靠赌徒的闲聊是不够的，他得自己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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