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看着那份委托书,又看了看厉雅楠那张写满了坚韧与执着的脸。她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加复杂、也更加凝重的情绪所取代。
她知道,这两个“编外人员”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委托。”她的声音依旧冰冷,“现在,这里的一切都由我们警方接管。你们手上的所有信息,都必须作为关键线索立刻移交给我们。然后,在案件调查结束前,你们不得再以任何形式插手此事。”
“插手?”江野听到这个词,又笑了。
他看着林昭,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第一次踏入丛林的天真学院派。“林队长,你是不是觉得,你们警察真的无所不能?”
“孙德海,一个七十多岁的独居老人。他宁愿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来找我们这种在你们看来‘不入流’的私家侦探,也不愿意去敲开离他家不到五百米的派出所的大门。”
“你不好奇,是为什么吗?”
“因为,他害怕。”江野的声音沉了下去,“他害怕的,不是那些躲在暗处的杀手。他害怕的,是你们这身制服背后,那张能把十六年前的真相捂得严严实实的大网。”
“他信不过你们。”
这句“信不过”,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在场每一个警察的脸上。
“你!”房旭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往前一步,就想跟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理论。
然而,一只手却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李振杰。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站在林昭身旁,看着那个站在江野身后,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女人。
他看着厉雅楠,那张比六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美丽的脸。他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种和他自己如出一辙的执着——一种为了追寻某个真相,可以不惜一切,甚至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执着。
他的内心,在“警察的规矩”和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私心”之间,剧烈地拉扯着。
“雅楠,”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该知道规矩。把东西交给我们。这对你们,对我们,都好。”
“李警官,”厉雅楠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歉意与决绝的情绪,“我很抱歉。但是,这份委托,是我父亲留给‘野火’的最后一份‘遗产’。”
“在找到他之前,我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
狭窄昏暗的楼道里,气氛彻底陷入僵局。
两支同样为了追寻真相、却代表着截然不同立场与规则的队伍,在这一刻,正式地短兵相接。空气中,充满了试探、不信任与专业上的无声碰撞。
良久。
林昭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她看着厉雅ananan,又看了看她身旁那个一脸戒备、像头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人的野狼的江野。
“好吧。”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在做出一个极其艰难的妥协。
“我不收缴你们的委托。我甚至可以默许你们进行独立的‘外围’调查。”
“但是,”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警告,“我有一个条件。”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的调查进展都必须在第一时间与我单线共享。同样的,我们这边任何可以向你们公开的情报,我也会酌情同步给你们。”
“我们可以是‘合作者’,也可以是‘竞争者’。”她看着厉雅楠,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如果我们中任何一方,因为鲁莽和自作主张而导致线索中断,或者更多无辜者的牺牲……”
“那么,我保证。”
“我会亲手把你们送进你们该去的地方。”
厉雅楠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成交。”
江野看着这两个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达成了一种充满了危险与未知协议的女人,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在转身,准备和厉雅ananan一起从那条他们来时的消防通道离开时,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厉雅ananan,眼神复杂的李振杰。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只有男人才懂的、充满了调侃与恶趣味的微笑。
“喂,李警官。”
“你家的马桶,没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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