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海城,秋。
天高云淡,梧桐树的叶子开始泛黄,在这个季节,海城少了几分湿热,多了一种北方城市特有的爽朗。
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宋端阳将一份红头文件推到了办公桌对面,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冒着热气。
“组织上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宋端阳看着面前这个依旧把自己挺得像杆枪一样的女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副局长,分管刑侦。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位置。林昭,你真的想好了?”
林昭坐在那里,并没有去碰那份文件。她穿着一身笔挺的常服,肩章上的银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两年,她更瘦了一些,眼神也更沉稳了,那种曾经仿佛随时要出鞘伤人的锋芒,如今都收敛进了骨子里。
“宋局,您知道我的。”林昭笑了笑,伸手把文件轻轻推了回去,“我坐不惯办公室。与其天天在会议室里听汇报、签文件,我更愿意带着那帮兔崽子去现场勘查。再说了,现在新型犯罪层出不穷,一线离不开有经验的人。”
“你啊……”宋端阳叹了口气,却也像是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秦书记那边我去解释。不过,既然拒绝了升职,那今天的假你总得休吧?这可是你两年来第一次正儿八经请假。”
“嗯。”林昭站起身,敬了个礼,“我要去听一场演奏会。”
……
海城大剧院。
这里正在举办全市青少年钢琴大赛的决赛。
观众席倒数第三排,坐着一个特殊的观众。林昭今天没有穿警服,也没有穿那件标志性的黑色战术风衣,而是罕见地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浅灰色的围巾。她没有化妆,但那种长期身居高位和经历生死磨砺出的气质,依然让她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挑。
身边的周瑾握着她的手。这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消防硬汉,此刻手心里全是汗,比当年冲进火场还要紧张。
“老婆,你说咱闺女会不会紧张忘词啊?不对,是忘谱。”周瑾压低声音问道。
林昭白了他一眼,反手握紧了他的大手:“闭嘴。咱闺女比你心理素质强多了。”
舞台灯光暗下,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的黑色施坦威钢琴上。
穿着白色蓬蓬裙的周望晴走了出来。七岁的小姑娘,扎着精致的丸子头,像个小公主。她冲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后端坐在琴凳上。
琴声响起。是德彪西的《月光》。
起初还有些生涩,但很快,流畅的音符就像流淌的月光一样倾泻而出。
林昭看着台上那个专注的小身影,恍惚间,她想起了两年前在“地狱之门”的那个幻境。那个面目狰狞的怪物,那个试图利用她内心恐惧的陷阱。
当时她为了破局,亲手向“女儿”开了枪。那一刻的痛,直到现在还会偶尔在深夜刺痛她。
但现在,看着眼前真实、鲜活、正在发光的周望晴,林昭知道,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她守住了这座城市,也守住了这份最平凡的幸福。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林昭拼命地鼓掌,眼眶微红。那一刻,她不是赫赫有名的刑侦队长,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为女儿感到骄傲的母亲。那是她脸上久违的、最温柔的笑容。
……
与此同时,城西的一处案发现场。
警戒线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让一让!都让一让!破坏了现场痕迹你们负责啊?”
一个洪亮的大嗓门响起。如今已经是重案一组副队长的房旭琅,板着一张脸,正在训斥这帮围观群众。现在的他,脸上褪去了当年的青涩,蓄起了一点胡茬,看起来竟然有了几分当年林昭的威严。
“那个谁!小陈!你在干什么?”房旭琅突然冲着警戒线内吼了一声。
一个年轻的实习警员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证物袋,一脸茫然地推着那扇明显贴着“拉”字的玻璃门,门框被撞得哐哐响。
“门!那是拉的!你是要把嫌疑人的指纹都给磨没了吗?”房旭琅气得直跳脚。
小陈吓得一激灵,赶紧往回拉,结果力气太大,把自己绊了个跟头,证物袋差点飞出去。
“对不起房队!我……我一紧张就忘了!”
房旭琅看着那个冒失的新人,刚想发火,却突然愣住了。
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
当年他刚进组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愣头青,也是这扇类似的门,当时林昭是怎么骂他来着?
房旭琅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行了,别毛手毛脚的。”他走过去,并没有像当年林昭那样骂人,而是拍了拍新人的肩膀,帮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警帽,“看好了,这种锁舌结构,嫌疑人肯定是撬锁进来的。学着点,别给咱们重案组丢人。”
……
市中心,一家极客咖啡馆。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网络安全沙龙。
作为特邀嘉宾,鹿鸣远穿着一件稍微体面点的格子衬衫(虽然扣子还是扣错了一个),正坐在高脚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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