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银色的“禁锢”法则如同冰冷的溪流,缓缓融入眉心葬印,与“终结”、“永眠”以及那一缕“分解”之力交织、磨合,逐渐形成一个更加稳固而危险的平衡。
陈九河体表的灰色纹路深处,隐隐透出暗银的冷光,每一次力量流转,都带着一种令空间微微凝滞的质感。
他对“葬”的理解更深了,但那股如影随形的非人感也愈发强烈。
记忆的棱角被冰冷的力量磨平,情绪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连林初雪那点暖意也变得遥远而模糊。
左臂的灰败色,在“禁锢”之力融入后并未好转,反而因力量体系的复杂化而变得更加“敏感”。
它像一块坏死的死肉,却又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贪婪地吮吸着周围江水中的死气与怨念,甚至隐隐对抗着陈九河自身葬力的流转。
这是“腐朽活体”侵蚀留下的诅咒,单纯靠现有的权柄力量似乎难以祛除,反而有彼此勾连、扎根更深的趋势。
陈九河灰色的瞳孔扫过左臂,目光漠然。这侵蚀暂时不影响行动,更像是一种缓慢的标记,或者……某种潜在的连接。
他暂时将其压下,继续循着寂核碎片那恒定的、指向长江更上游的微弱牵引前行。
这一次的牵引,与前几次有所不同。它并非指向一个明确的、散发着强烈波动的权柄碎片,而是一种更加弥散、更加深沉、仿佛与整条长江水脉隐隐共鸣的古老气息。
这股气息中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痛苦、以及一种被漫长时光稀释后的麻木。
他逆流而上,穿过一段段或湍急或平缓的江峡。
随着深入上游,江水似乎变得更加“沉重”。并非泥沙含量,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负荷。
无数细微的、破碎的意念碎片,如同溶于水中的尘埃,随着江水一起流淌,不断试图附着、渗透进他的感知。
这些意念,绝大多数是痛苦、恐惧、不甘与迷茫。
是千百年来,溺毙于长江的无数生灵,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残留。
它们太微弱,太分散,无法形成独立的阴魂,只是化作了这条大江“记忆”的一部分,如同河流本身的哀歌。
陈九河起初并未在意。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尤其是左臂那块被侵蚀的区域,对这些弥散的痛苦意念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与“吸引”。
它们不再仅仅是背景噪音,而是开始主动向他汇聚,如同铁屑被磁石吸引,通过左臂的灰败区域,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感知,试图与他那冰冷葬力下的、残存的“人性”基底产生连接。
起初只是细微的刺痛和纷乱的画面碎片。
溺水的窒息感,亲人绝望的呼唤,冰冷江水的包裹,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念头……
这些属于他人的临终体验,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意识中闪回。
陈九河试图用“禁锢”之力封锁左臂,用“永眠”之意抚平躁动,但效果有限。
那灰败区域仿佛成了接收这些“水脉记忆”的天线,且随着吸收,其范围似乎有极其微小的扩散,颜色也变得更加晦暗。
这不是侵蚀的加深,更像是一种……同化?将他与这条承载了无尽死亡的长江,更紧密地绑定在一起?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或许并非全然是坏事。这些“水脉记忆”虽然痛苦,却也蕴含着关于长江本身的、最原始最庞大的信息。
若能承受并梳理,或许能窥见一些更深层的秘密,甚至找到修复左臂、或者进一步理解“葬”之本质的线索。
他放慢了速度,不再抗拒,而是尝试以更加冷静的、近乎“旁观”的视角,去接纳、梳理这些涌入的破碎意念。
无数溺亡者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他意识中流淌。
年代跨度极大,从远古衣不蔽体的先民,到近代西装革履的旅人。死亡的原因也千奇百怪,天灾、人祸、战争、谋杀、自尽……
但渐渐地,一些“异常”的片段开始浮现。
他“看”到,在某些特定的历史时期,尤其是大规模战争、瘟疫或社会剧烈动荡之后,长江中的溺亡者数量会诡异地暴增,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并非死于通常的溺水,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拽”入水,或者在水中遇到了无法理解的恐怖事物,活活吓死或某种力量抽干生机而死。
他们的意念碎片中,残留着对水下阴影、无形触手、或某种“空洞饥饿感”的极端恐惧。
他还“看”到,在长江某些特定的、人迹罕至的险峻江段(有些与他之前经过的权柄碎片所在地隐隐重合),溺亡者的意念中,除了对死亡的恐惧,往往还夹杂着一种诡异的……“归属感”或“解脱感”。
仿佛他们并非意外身亡,而是完成了某种“回归”或“献祭”。
最让陈九河心神震动的,是几个年代极其久远的碎片。
来自那些穿着原始兽皮或简陋麻衣的先民。
他们的死亡意念中,充满了对“河神”、“水伯”的敬畏与……血祭的狂热。他们并非被强迫,而是自愿跃入江水,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某种沉眠于江底的“伟大存在”,祈求风调雨顺或部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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