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眼旁观，看得比谁都清楚。
贺知砚一边在疯狂扩张商业版图，反抗着家族老一辈的掣肘；另一边，却又对林骄阳布下天罗地网，那种掌控欲强烈得让人窒息。
“真是个奇葩又矛盾的家族，甚至有点……可怕。”王雨恋有时候半夜醒来，也会心里发毛。
自己削尖了脑袋非要挤进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豪门，到底图什么？
是对贺知砚这个人的执着，还是单纯不甘心投入的沉没成本？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于是，她挑了个林骄阳刚完成一个设计项目、心情比较放松的下午，约她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坐下寒暄了几句后，王雨恋收起往常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表情难得地严肃起来。
“骄阳，”她看着林骄阳的眼睛，直接开了口，“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觉得必须告诉你。关于……贺知砚，和你。”
林骄阳端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询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王雨恋知道，箭已离弦。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把那个看似温情实则控制、看似栽培实则利用的“真相”，赤裸裸地摊开在林骄阳面前。
她要亲手点燃这根导火索，看看贺知砚精心布下的局，能不能经得住这釜底抽薪的一击。
“贺知砚他一直喜欢你！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王雨恋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接把林骄阳劈懵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这个她以为已经是“朋友”的人，脑袋里嗡嗡作响。
什么意思？
王雨恋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她们之前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怎么会突然扯到这种话题上？难道……她从一开始接近自己，就不是真心想做朋友？
林骄阳一直告诫自己，要尊重贺知砚这个继兄，更要谨守本分。
王雨恋现在说这些，是在挑拨离间吗？
可……万一呢？万一她说的是真的？
她心乱如麻，咖啡厅里轻柔的音乐此刻变得无比刺耳。
她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声响，连句告辞的话都没说，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咖啡厅。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林骄阳却浑然不觉。
她忘了打伞，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在雨里，任凭雨水浸透她的头发和衣服。
一路踉跄着回到公寓，她浑身湿透，冰冷的感觉从皮肤渗进心里，连带着她一直以来所以为的、努力构建的世界，也仿佛被这场雨淋得湿透、冰冷、一片狼藉。
王雨恋的话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
如果那是真的……那贺知砚这些年对她的“培养”、对她的“控制”，甚至成人礼上那支舞，他偶尔流露出的异常关注……
一切似乎都有了另一种可怕的解释。
恐惧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让她手脚冰凉。
她突然意识到，王雨恋之前许多看似无意的话和行为，此刻回想起来，都像是在铺垫和暗示。
是自己太天真了，竟然被那点虚伪的“友情”糊弄住了，放松了在贺家十几年养成的谨慎本能。
她丢弃了作为“拖油瓶”应有的自觉，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凭借实力就能赢得真正的尊重和独立的空间。
结果呢？
可能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甚至连这突如其来的“友情”，都可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一种巨大的无力和悲哀将她淹没。
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地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和无声滑落的泪水混在一起。
原来，她所以为的依靠自己挣来的立足之地，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沙土之上。
林骄阳发烧了，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
婷婷来看过她，但大四课少，她请个假也不耽误事，再说有管家和女佣照料，确实用不着她一直守着。
迷迷糊糊间，林骄阳嗅到了一股久违的、带着冷冽雪松气息的味道——是那年成人礼上，贺知砚拥着她跳舞时，萦绕在她鼻尖的味道。
她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竟真的映出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哥……？”她声音嘶哑，带着不敢置信。
贺知砚就坐在她床边，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像是熬了夜，又像是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他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语气又冷又冲：“我一直觉得你够聪明，才放任你和王雨恋走近。没想到，她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居然真能把你搞成这副样子？”
林骄阳沉默地听着他的训斥，浑身无力，连辩解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直到贺知砚冰凉的手掌覆上她滚烫的额头，那突如其来的温差让她微微一颤。
她终于沙哑着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哥……我虽然叫你一声哥，但我们终究不是亲兄妹。该有的分寸……还是要讲的。”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
贺知砚眼神一暗，忽然用双手固定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他俯下身，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脸上再也没有丝毫掩饰，直接得近乎残忍：
“分寸？林骄阳，你现在跟我讲分寸？”他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我对你，从来就没想过要讲究什么狗屁分寸！”
从国内直飞英国，他一路上心都悬着，直到听见她这句划清界限的话，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彻底断了。
林骄阳艰难地用手肘撑着想坐起身，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声音虚弱却坚持：“这样做…很不好，是错的。雨恋姐…她很好，更适合您。”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心里都发虚，像在念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台词。
“你再说一次试试！”贺知砚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那股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几乎让她汗毛倒竖。
林骄阳心头一颤，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硬碰硬无异于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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