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郡,天下名士汇集之地,文风鼎盛,冠绝海内。
长街之上,一座雕梁画栋、气势非凡的酒楼拔地而起,金字牌匾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三个大字——登仙楼。
董俷勒住缰绳,身后的五十名铁甲死士齐刷刷地停下脚步,动作整齐划一,沉重的马蹄声戛然而止,唯有肃杀之气如无形之墙,将周遭的喧嚣隔绝开来。
他翻身下马,甲胄在午后阳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刀疤纵横,与周围那些羽扇纶巾、面如冠玉的士子们形成了鲜明而刺眼的对比。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登仙楼,身后的董铁紧随其后。
然而,他们还未踏上台阶,一个身着绸衫、头戴方巾的店伙便满脸嫌恶地迎了上来,手中一方白巾甩得飞起,像是在驱赶什么污秽之物。
“去去去!此乃登仙楼,雅士汇集之所,不是尔等这般丑鬼能进的地方!”店伙的声音尖锐而刻薄,目光在董俷那张狰狞的面容上毫不掩饰地上下扫视,充满了鄙夷,“瞧瞧你这模样,别污了我们荀家的地界,惊扰了楼上的贵客!”
“丑鬼?”董俷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本就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
长途跋涉的疲惫和风尘并未磨去他骨子里的傲气,反而让那股煞气沉淀得愈发深厚。
他压下心头窜起的火苗,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等远道而来,只为寻个地方果腹歇脚,并无他意。”
他试图平息事端,在这文风昌盛之地,他本不想节外生枝。
然而,他的忍让在店伙眼中,却成了懦弱和畏缩的证明。
店伙笑得更加放肆,指着董俷的鼻子,对周围看热闹的士子们高声道:“诸位评评理!一个满身臭汗的兵痞,一个活脱脱的恶鬼,竟也妄想登上我等仙楼?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听得懂人话吗?滚!”
最后那个“滚”字,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董俷的耳中。
他眼中的克制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股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杀意,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唤醒,悄然翻涌,几乎要破体而出。
“你找死!”董铁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环首刀,刀锋直指店伙的咽喉。
冰冷的刀刃瞬间让店伙的叫嚣卡在了喉咙里,脸色煞白,双腿抖如筛糠。
这一下,却捅了马蜂窝。
周围的士子们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瞬间炸开了锅。
“匹夫!莽夫!”一名白衣士子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指着董铁呵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武人竟敢在颍川城内、登仙楼前拔刀行凶?还有没有王法!”
“说得对!此等蛮夷,不知礼数,当交由郡守严惩!”
“快去报官!将这群无法无天的狂徒拿下!”
指责声、咒骂声此起彼伏,一张张自诩高雅的面孔此刻却因激愤而扭曲,他们用言语筑成刀剑,疯狂地向董俷等人倾泻着他们的优越感与愤怒。
董俷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已经敛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缓缓抬起手,按住了董铁持刀的胳膊。
在众人以为他要服软的瞬间,他反手握住了自己马鞍旁悬挂的一柄更为沉重、更为狰狞的斩马剑。
那是一柄为战争而生的凶器。
“铿——”
一道凄厉的破风声划破了所有的嘈杂。
下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个尖酸刻薄的店伙,脸上的惊恐还未散去,他的头颅已经冲天而起,带起一蓬妖艳的血瀑。
滚烫的鲜血溅射而出,洒在登仙楼那金字牌匾上,也溅在了最前排那名白衣士子的脸上。
扑通。
头颅滚落在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无头的尸身晃了两下,轰然倒地。
全场死寂。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恐慌的奔逃。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轰然散开,士子们惊呼着“杀人了”,连滚带爬地躲向远处,现场陷入一片极致的混乱与惊骇。
“住手!”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如洪钟大吕,震慑全场。
人群分开一条道路,一名须发皆白、身着儒袍的老者在几名家将的簇拥下快步走出。
他面带愠色,目光如电,直视着持剑而立的董俷,痛心疾首地斥责道:“竖子狂悖!竟敢当街行凶,视我颍川法度如无物!你可知罪!”
董俷缓缓转过身,手中的斩马剑斜指地面,剑尖上,一滴滴鲜血正顺着血槽滑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他冷冷地看着老者,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老丈又是何人?凭何质问于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宰。
老者被他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怒道:“老夫荀爽!这登仙楼便是我荀家产业!你杀我荀家之人,毁我荀家声誉,老夫今日定要将你这凶徒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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