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靠墙喘着气,手始终没松开张薇的。她指尖比刚才暖了些,脉搏却仍像风里残烛,微弱得随时要灭。他低头瞥向手腕,那圈赤金纹路没散,还在隐隐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纹路往骨血里钻。
“行了。”瘸叔站在一旁,铁钩往肩上一搭,声音压得很低,“再耗下去,你俩都得栽在这儿。”
陆平安没松劲。他怕这手一松,刚在脑子里串起来的东西就断了——张薇的记忆碎片、海底那扇巨门、玉佩上的龙形图腾,全都拧成一股绳,在他太阳穴里突突跳着,转得人发晕。
他慢慢把左手伸进内袋,摸出那半块玉佩。玉面还是温的,边缘刻着个“平”字,笔画都磨得发浅了。
“你说这是当年你给李老头的?”他抬眼看向瘸叔,指节因为攥着玉佩泛白,“另一半,真是我爸留下的?”
瘸叔迎上他的目光,左眼的水晶镜反着冷光,看不出情绪。他只点了点头:“三十年前他走时托我保管的。说只有‘平安’凑齐,才能找到源头。”
“源头?”
“海眼。”瘸叔吐出这两个字时,像是在嚼块硌牙的石头,“不是老辈编的瞎话,是真有这么个地方。在地脉最薄的那层壳子底下,关着些不该见天日的东西。”
陆平安盯着掌心的玉佩,忽然想起张薇昏过去前说的话——海底那扇门的纹路,和这玉上的一模一样。
他没多想,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啐在玉佩的缺口上。血珠刚沾上去,玉面就轻轻震了一下,像是活过来似的。
“你要开它?”瘸叔眉峰拧了起来。
“不开怎么找路?”陆平安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刚才双生契共鸣时,脑子里多了段咒,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话音落,他闭紧眼,默念起那段拗口的音节。那调子像是从骨头里冒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倒有点像老收音机调台时,偶然撞上的陌生频段。
瘸叔愣了愣,突然抬手,用铁钩尖划开自己掌心。鲜血洒出去,在空中凝出个残缺的符印。血雾一碰到陆平安身上散出的血气,立刻缠了上来,像两条饿蛇似的绞着往上爬。
几乎是同时,口袋里的另一半玉佩开始发烫,竟自己往外蹦,直往陆平安手里的这半块凑。
“咔”的一声轻响,两块玉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
下一秒,一道青光从合缝处炸开,直冲密室顶。光柱在半空散开来,竟化作幅立体地图——山川、河流、海岸线都在缓缓转动,最后猛地缩成一团,定格在东海一片深水区,一个红点在那儿疯狂闪烁。
“这就是……”陆平安眼都瞪圆了。
“海眼的坐标。”瘸叔接话,声音沉得像灌了铅。
地图还在转,陆平安盯着看了会儿,看出点门道:那红点不是死的,是跟着洋流的节奏轻轻跳的,像底下藏着个活物,在一呼一吸。
“怎么过去?”他问。
“你不是有勘界旗?”瘸叔的目光没离开地图,“试试能不能对上入口的频率。”
陆平安赶紧掏出旗子,往里头注了丝灵气。旗面上的星图瞬间亮了,竟真和头顶的投影对上了——一道蓝线慢慢伸出来,弯弯曲曲的,像条探路的蛇。
“能连上。”他把旗子收起来,回头看了眼还昏着的张薇,“等她缓过来,咱们就动身。”
瘸叔没接话,只是用铁钩指了指那红点,声音比刚才哑了些:“这儿,就是当年我断腿的地方。”
陆平安愣了一下:“所以你那腿不是因为别的?是为了封这海眼?”
“你以为我乐意断?”瘸叔扯了扯嘴角,笑里带着点狠劲,“那天要是不断,整个东南沿海的地气都得塌。你爹拦不住,我只能来最狠的——用亲族血脉当祭品,把连着海眼的灵脉锁链给斩了。”
陆平安没说话。他以前总听人猜,说瘸叔的腿是为情所伤,或是卷进了家族仇杀,从没想过是这么回事。
“那你和我爸……”
“他是守墓人,我是护阵者,本来不该有私交。”瘸叔打断他,声音放轻了些,“但他把你抱来交给我的那天,我就知道,这孩子才是真正的钥匙。”
陆平安低头看着合在一起的玉佩,指尖有点发颤。他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身份特殊,可每次听到,都觉得肩膀又沉了几分,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以你们早知道会有今天?”
“知道。”瘸叔答得干脆,“但我们没料到你会走这条路。本来是想让你安安分分过一辈子的。”
“我也想啊。”陆平安扯了下嘴角,笑得有点涩,“谁愿意天天跟这些邪门玩意儿打交道?我当初就想多赚点钱,交了房租,能踏踏实实吃顿好的就行。”
“但现在退不了了。”瘸叔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淬了冰,“地图开了,坐标定了,这一步必须得有人走。没人比你更合适。”
陆平安没反驳。他心里清楚,从救下张薇的那一刻起,这条路就由不得他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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