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从这冲击里缓过神,背后突然传来风声。有人落在平台上,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让金属板发出低沉的嗡鸣,像闷雷滚过胸腔。
陆平安瞬间转身,手已经摸到了耳钉——那是他眼下最顺手的法器。来的是个老头,穿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拎着个印着“祖传跌打”的灰布袋,脸上架着副缠了红绳的玳瑁眼镜。雨水顺着他裤脚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晕开深色的痕。
是李半仙。
可这老头往那儿一站,浑身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哪还有半点街头算命时的油滑劲儿?倒像把藏了三十年的刀,终于拔了鞘。
瘸叔从控制室门口走出来,铁钩拄在地上,发出“笃”的一声。他左眼的水晶镜泛着冷光,死死盯着李半仙,声音低得像从地底抠出来的:“你来了。”
李半仙没看他,目光扫过平台上的湿痕、阴水,又落在靠墙昏迷的张薇身上,最后才定格在瘸叔脸上,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火:“你竟敢动用阴阳镜!”
瘸叔冷笑一声,铁钩在地上划了道浅痕:“你没资格跟我谈‘动用’二字。”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一震,像有看不见的波纹炸开。平台上的警报灯闪了两下,直接灭了。陆平安被那股气浪推得后退半步,胸口闷得发慌,像被人攥住了肺。
他赶紧把张薇往墙角挪了挪,又把卫衣往上拉了拉,遮住她露在外面的手腕,然后站起身挡在两人中间——一手搭在瘸叔肩上,另一只手冲李半仙摆了摆:“行了行了,俩老头别较劲儿了,要打架也等我把人救醒再说。”
李半仙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开口,语气没了刚才的锐利,反倒多了点复杂:“你看见镇魂印了?”
陆平安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现在站的地方,”李半仙缓缓抬手指向他脚下,声音沉了下去,“就是三十年前我们封印河伯时,阵眼裂开的地方。”
陆平安低头一看,自己正踩在一道细长的裂缝上,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像干透的血痂,嵌在金属板里。
他刚想追问,怀里突然“咔”的一声轻响——是铜钱耳钉碰到了什么。掏出来一看,耳钉表面蒙了层灰雾,正一点点往外散,像是在忌惮什么。
与此同时,李半仙的灰布袋突然抖了一下,一股清苦的药香味飘了出来。瘸叔左眼的水晶镜骤然亮了,一道微弱的金光射出来,直奔布袋而去,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布袋口“唰”地自动打开,几粒黑色药丸飞了出来,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地和金光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也没有巨响,可三个人同时觉得脑袋一沉,像被人拿锤子狠狠敲了一下,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海浪滔天,夜空黑得像泼了墨。年轻的瘸叔站在礁石上,手里握着铁钩,钩尖滴着血,顺着礁石往下淌。他对面是一片翻滚的黑水,水面上浮着一张巨大的人脸,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能吸走人所有的心神。
李半仙站在他身后,双手结着复杂的印,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那时候他还没戴眼镜,双眼清明得很,却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死志。
画面一闪,黑水突然炸开,河伯的残影咆哮着扑来,带着腥咸的风。瘸叔一刀斩下,铁钩划破水面,一道锁链“铮”地断裂,整片海域剧烈震动,礁石都在往下掉渣。
最后一幕,是两人背靠背站着,浑身是伤。瘸叔的左腿已经断了,裤腿浸满了血;李半仙捂着眼睛,指缝里全是血,顺着指节往下滴。
“一人盲,一人残,换人间三十年安。”
这句话像魔咒,在耳边响完,幻象突然消失。
陆平安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墙壁才没摔倒。他喘着粗气,抬头看瘸叔,又看向李半仙,声音都有点发颤:“刚才……那是你们?”
李半仙没回答,反而伸手摸了摸眼镜框,指节泛白,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我本想把这段记忆永远埋了,埋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瘸叔冷冷地哼了一声,铁钩在地上戳了戳:“那你就不该来。”
“我不来,谁来收场?”李半仙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宋家已经在裂隙里埋了三枚锚钉,茅山那边也送进去了噬魂铃残片!他们根本不是想复活河伯,是想把它炼成活阵眼!”
瘸叔的脸色瞬间变了,铁钩攥得更紧:“你说什么?”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选这个时间动手?”李半仙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刚才的水痕上,“月蚀将至,海底龙脉松动,只要点燃始皇帝留下的引魂灯,就能把河伯改造成地脉枢纽。到时候,整个东南的风水,都得由他们说了算!”
陆平安听得头皮发麻,赶紧追问:“所以张薇刚才说的‘祭品’……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半仙看向角落里的张薇,眼神复杂,“她能感应到河伯残魂,就是因为她的魂体结构,和当年装河伯的容器一模一样。他们早就盯上她了,从她出生那天起就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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