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靠在病房门边，手还贴在那道没完全弥合的空气裂缝上。冷风裹着股怪味往外钻，像旧铁在药水里泡透了，腥气里掺着锈味。他没敢挪开手——刚才那只苍白的手明明缩回去了，可后颈总发毛，像有东西悬在头顶盯着他。
病床上的张薇呼吸稳了些，脸却还是白得透光。她指尖还压着腕上那道共生纹路，烫得惊人，线条正一跳一跳闪着微光，像有活物在里面爬。陆平安低头盯着纹路，舌尖狠狠咬了下，疼劲冲上来，才压下脑子里的乱麻。
怨灵认亲、守墓人血脉、祭骨井……这些事堆得他胸口发闷，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他慢慢直起身，从兜里摸出个焦黑的小木盒——这是刚才空间裂缝合上时，唯一掉出来的东西。盒面刻着河伯图腾和宋家徽记，缠得像两条绞在一块的蛇。指尖刚碰到木盒，一阵麻意顺着胳膊往上爬，差点没拿稳。
“得想办法打开。”他哑着嗓子嘀咕。
忽然想起商人死的时候，吊坠发着光，尸体化成黑丝钻进地底——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死，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远程抽走了魂魄。这木盒说不定也是个信息匣子，就是上了锁。
嘴里还嚼着块没味道的泡泡糖，只剩胶质感。他把糖吐出来，混了点口水，往盒盖的缝里抹。这是以前偷看李半仙解卦学的，老头每次翻铜钱前都要往钱上啐一口，说这样能“启灵”。
他本不信这些玄乎的，可现在没别的办法。指尖刚往下压，盒盖“咔”地弹开了。
里面躺着枚铜钱，还有半卷羊皮纸。铜钱边缘磨得发亮，方孔四周刻着模糊的符文，和李半仙平时用的一模一样。陆平安心一紧，赶紧展开羊皮卷——字是浮在纸上的，像用血写了又擦过，隐约能看清几行：
怨灵精魄 → 邪器增幅 → 风水师灵气 → 海眼中枢
下面还有行小字：“供奉者：宋氏明琛、茅山弃徒昊”。
陆平安盯着“昊”字看了两秒，拳头慢慢攥紧。宋明琛他早有预感，可张昊居然也掺了进来？还是以这种身份——跟宋家联手，拿活人当能量源？
正想再细看，羊皮卷上的字开始变淡，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墨迹。与此同时，右耳的铜钱耳钉突然烫起来，热得像要烧穿耳骨。
有人在盯着他看这东西。
陆平安立刻扯过一页病历纸，掏出圆珠笔飞快抄。抄的时候，顺手把嚼过的泡泡糖残渣粘在羊皮卷角上——奇怪的是，字消得慢了点，好像这点人气真能拖住什么。
刚抄完最后一行，走廊外传来铁钩敲地的声音。
“咚、咚、咚。”
三下，不快不慢。
陆平安抬头，瘸叔站在门口，左眼的水晶镜泛着微光。他还穿着那件总少扣两颗纽扣的衬衫，手里拎着个破布袋，像是刚从焚化炉那边过来。
“你来得正好。”陆平安把羊皮卷递过去，“这玩意儿不对劲，我看的时候耳朵发烫，像是被人盯上了。”
瘸叔没接，先用铁钩轻轻点了点卷轴边缘。一道红光闪过，纸上浮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唾痕。
“老李头的味道。”瘸叔低声说，“这纸，他看过。”
陆平安一愣：“李半仙？他什么时候碰过这个？”
“不知道。”瘸叔终于接过羊皮卷，从布袋里掏出个红水晶放大镜凑近看，“但他留了记号。这种用唾液启灵的法子，全天下就他一个人干。别人嫌脏，他偏说‘人气最足，破妄第一’。”
说着，他移开放大镜，眉头皱起来：“这链条不是假的。他们在搭一条能量链，一层一层往上送。底层是死人的怨念，中层用邪器提纯，高层偷风水师的灵气，最后全灌进海眼，养那个还没成型的河伯残魂。”
“所以降头市集那个商人……根本不是交易，是故意让我拿到这消息？”
“对。他是饵，也是信使。死后化成能量上传，说明整个网络都在转。这不是单点的阴谋，是个系统工程。”
陆平安听得头皮发麻，突然想起什么：“等等……那我之前用勘界旗标记的空间波动，是不是也在给这条链子供能？”
瘸叔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用铁钩蘸了点自己的血，在地上画了个四层结构图。最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小点，代表怨灵；第二层画了个铃形符号；第三层是个戴帽的人影；顶层是个漩涡，标着“海眼”。
“你每修一次旗面，吸一次黑火，就等于帮他们补了一环。”瘸叔收起铁钩，“现在该明白为什么宋家不急着杀你了吧？你们这群人，就是他们的免费充电宝。”
陆平安僵在原地，胸口闷得发疼。原来他们一直以为在跟敌人斗，结果是被人当枪使，亲手加固了对方的大阵。
“那张薇呢？”他问，“她体内的河伯力量，是不是也是这条链的一部分？”
“她是变量。”瘸叔摇头，“本来该是容器，可被你超度后，反向连上了源头。现在她不只是接收端，还能影响整条链的流向。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怨灵来找她——她们认得出真正的守墓人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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