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站在墓门外的石台上,指尖还捏着那块泡泡糖的锡纸。风从山崖那边卷过来,裹着股土腥味,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飞。他没动,目光死死钉在地面——一道黑线正缓缓延伸,像有人在地下用墨斗偷偷弹了条暗绳。
张薇贴在他背上,身子冷得像块冰。她忽然抽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一缕栗色长发,嘴唇翕动着,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下面……有人喘气。”
陆平安立刻把嘴里没嚼完的糖咽下去,蹲下身轻轻将张薇放平,顺手从怀里摸出丹书铁券,往三人身上一罩。金光乍闪,一层透明屏障瞬间成形。
“你听见什么了?”他压着嗓子问。
张薇睁着眼,瞳孔泛着层淡淡的金光:“东南角,三尺深。心跳很慢,但没停。”
陆平安扭头看向李半仙。老头正坐在一块断碑上,手里捏着三枚铜钱,习惯性地往掌心吐了口唾沫,刚要抬手起卦,就被陆平安叫住了。
“等等。”陆平安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几片青铜残片摊在地上,“先看这个。”
李半仙眯着眼凑过来:“哪来的?”
“尸蟞王肚子里掏的。之前拼成鬼面幡,被张昊一炸碎了,就剩这些还能用。”陆平安指着其中一块,“上面有字,不是符文也不是篆体,我翻了《风水录》的夹页,估摸着是周室巫篆。”
李半仙一听见“周室”两个字,手猛地抖了下,铜钱差点滑落在地。
陆平安没漏过这细节,低头继续比对残片和书页,一边看一边念:“河伯……拒祭……封其真身于骊泉之下……”
话音刚落,那块残片突然亮了,血红色的字凭空浮了起来:
“朕统六国,欲逆天命,河伯阻道,遂囚其魂为守陵之灵。”
风瞬间停了。
李半仙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是嬴政的话。”陆平安盯着他,“他说自己要改天命,河伯拦着,就把人镇在骊泉底下当守墓的。”
李半仙没说话,又往铜钱上吐了口唾沫,指尖飞快掐算起来。
“别装了。”陆平安一把按住他的手腕,“你吐唾沫的动作,跟幡文共鸣了。刚才那道光,是你手里的铜钱引出来的。”
李半仙叹了口气,摘下玳瑁眼镜擦了擦镜片:“我是谁,你不该问。”
“那你告诉我,一个街头算命的,怎么会跟始皇时期的巫篆起反应?”
“我不是算命的。”李半仙声音压得极低,“我是守墓人。”
“大周王朝守墓司,最后一代传人。”
陆平安愣在原地。
他知道守墓人——祖上传下来的那块玉佩,只认真正的守墓血脉。他伸手扯出衣领里那块灰扑扑的玉佩,递到李半仙面前:“那你敢试吗?”
李半仙盯着玉佩沉默了几秒,把手里一枚铜钱放在地上,用手掌按住。
陆平安将玉佩压了上去。
嗡——
一声轻震,地面浮现出一个图案:双蛇缠绕着一只青铜鼎,蛇眼是两点猩红的光。
李半仙闭上眼,声音带着些微颤抖:“三十年了……这印记还能认主。”
“这么说你是真的。”陆平安松了口气,“那你早知道河伯的事?”
“我知道。”李半仙睁开眼,“嬴政当年修陵,根本不是为了死后安息。他是想借万民之气,炼一条伪龙脉,把自己炼成活神仙。”
“河伯掌着天下水脉,看出他在动天地根基,就带着百官拦路。嬴政当场翻了脸,杀了三十几个大臣,把河伯打成残魂,塞进骊泉底下压着。”
“可河伯到死都不服,说‘你篡天道,必遭反噬’。嬴政干脆把他炼成守陵灵,让他永生永世替自己看门。”
陆平安听得头皮发麻:“那现在呢?河伯还在下面?”
“不止他。”李半仙看向墓门,“还有第一批陪葬的人。”
“活人俑。”
空气瞬间沉了下去,连风都不敢再吹。
张薇突然抬手,直直指向东南角:“就在那儿!它动了!”
陆平安抓起瘸叔留下的铁钩——那是特制的掘土工具,一头扁平带刃。他快步冲过去,蹲下身就开始挖。
泥土紧实,挖了不到半尺就碰到了硬物。他用手扒开浮土,一片黑色甲胄露了出来,再往下挖,一张完整的人脸赫然出现。
皮肤完好,眉毛清晰,嘴唇微张,胸口还在有节奏地起伏。
“操。”陆平安往后退了半步。
这根本不是陶俑,是个活生生的人被封在土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李半仙也凑了过来,蹲下身打量着:“秦时有个秘术叫‘封生葬’,选一批壮年士兵,用药让他们进入假死状态,埋在陵外当预警哨。”
“只要有人靠近核心区域,他们的心跳就会加快,唤醒机制就会启动。”
“那现在……”
“已经醒了。”李半仙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体温在回升,气血也开始流动,最多半个时辰,他就会睁开眼。”
陆平安皱起眉:“万一他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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