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把密封袋塞进背包夹层，指尖在拉链上顿了两秒。外头的风声歇了，帐篷帘子不再簌簌晃动，连空气都像是凝住了。
他抬眼看向瘸叔。老瘸子正靠墙站着，那只铁钩随意搭在肩头，指间夹着的烟早灭了，只剩个焦黑的烟蒂。
“走了。”陆平安起身时带起一阵风。
瘸叔点点头，没多问一句去向。他清楚地图的底细，更明白此刻绝不能留在原地，等宋明琛带着人来收尸。
两人一前一后钻出帐篷。李半仙不在，临走前电话里只撂下一句：“卦象动了，往东三里有门。”
那位置，正好和《风水录》夹层里的地图入口对上。
废弃矿区的排水渠又湿又滑，水泥坡道上长着青苔，踩上去滋滋发响。通道矮得让人直不起腰，头顶的水滴时不时砸在颈后，凉得人一哆嗦，空气里飘着陈年铁锈混着霉味的腥气，呛得人嗓子发紧。
走到三分之二处，陆平安忽然停下，从口袋摸出最后一块泡泡糖塞进嘴里。嚼了没两下，他把糖吐出来，“啪”地贴在墙上——糖膜微微发亮，像层透明胶布，正好封住了墙缝。
“防监听。”他言简意赅。
瘸叔哼了一声，用铁钩敲了敲旁边的通风管，金属碰撞声在通道里回荡：“你小子，花样越来越多。”
再往前五十米，一道合金门横在面前。门板上布满划痕，锁孔早被焊死，边缘却透着松动的痕迹。
陆平安掏出寻龙尺，轻轻插进缝隙。尺子猛地颤动了一下，他借势一撬，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划破寂静，门被撬开一条缝。
门后是向下的台阶，黑得像泼了墨，望不见底。
瘸叔掏出打火机，火苗刚窜起来就被一股冷风掐灭。他皱着眉又试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这地方，不让点火。”他沉声道。
陆平安撕开一块新的泡泡糖，指尖蘸了滴随身带的河伯之水，揉成球状扔了出去。糖团在空中炸开，化作一团幽蓝光晕，缓缓下沉，刚好照亮了整段阶梯。
台阶两侧刻着浮雕，一幅接一幅，看得人心里发沉。
第一幅：一群穿守墓服的人跪在地上，双手反绑，背后站着的人穿的是协会制服。
第二幅：那些守墓人被铁链穿过肩膀吊起，下方燃着诡异的黑色火焰，烧得皮肉滋滋作响。
第三幅：祭坛边站着个戴单片镜的男人，左手握着铁钩，右脚微跛。
陆平安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人领口敞开三颗扣子，左眼戴着水晶镜片，身形轮廓，竟和瘸叔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瘸叔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幅画，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陆平安掏出手机，拨通了李半仙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就通了，那边背景静得可怕。
“师父，我在秘道里，看到幅浮雕。”陆平安的声音有些发紧，“有个焚化工，长得跟瘸叔一模一样。”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能听见李半仙咽唾沫的声音，接着是铜钱翻动的轻响。
“庚午年七月十五。”李半仙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焚化工坠崖，尸骨无存。可卦象显示——他是假死脱身。”
陆平安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你是说，三十年前他就‘死’了？”
“不是真死。”李半仙纠正，“是换命局，斩因果。按道理，他不该出现在今天。”
电话突然挂断。
陆平安回头看向瘸叔，对方脸色没什么变化，额角却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听见了？”
瘸叔点头，抬手按住太阳穴，动作慢得很，像是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冲撞，疼得他直咧嘴。
突然，他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铁钩砸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头疼……”他咬着牙，声音发颤，“脑子里像有人拿刀刮。”
陆平安立刻蹲下，撕开一块泡泡糖塞进嘴里猛嚼。几秒后，他吹出一口白雾，直接喷在瘸叔额头。
凉气刚触到皮肤，瘸叔的身体就剧烈地抖了一下，呼吸渐渐平稳了些。
“还能撑住吗？”
瘸叔没回答，右手却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那只铁钩直直指向秘道深处——那个连幽蓝光晕都照不到的黑暗角落。
陆平安盯着铁钩看了几秒，站起身，从背包里取出丹书铁券。
符纸展开的瞬间，蓝光迸发，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护罩，将两人牢牢裹在里面。
“先走。”他沉声道，“有什么事，后面再说。”
他们继续往下走。台阶尽头是一条笔直的通道，墙壁上的浮雕越来越密，也越来越诡异。
有一幅画的是那焚化工独自站在火堆前，不知道在烧什么，火光映出他脸上狰狞的伤疤。
还有一幅是他背着一个人，踉踉跄跄地离开山洞，身后的追兵举着火把，喊杀声仿佛就在耳边。
最深处的一幅没有任何动作，只刻着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五官清晰，眼神冷峻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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