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渊的归期,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是落了下来。
最后一天,两人都没再刻意安排什么。上午,一起去了附近的超市,慢悠悠地采购,将冰箱重新填满。下午,陆时渊将家里所有他检查过、修理过的地方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林晚晚则默默地将他的军装仔细熨烫平整,每一道褶皱都抚得一丝不苟,仿佛这样就能抚平离别的皱褶。
晚饭依旧是她下厨,做了几道他偏爱的家常菜。饭桌上很安静,咀嚼声和碗筷轻微的碰撞声显得格外清晰。
“明天我自己去车站就行。”陆时渊放下筷子,打破了沉默。
“我送你。”林晚晚立刻抬头,语气坚持。
陆时渊看着她眼底不容置疑的执拗,终究是点了点头:“好。”
收拾完碗筷,两人再次坐到露台的藤椅上。这一次,谁也没有先开口。夏末的夜风已经带上了些许凉意,远处的霓虹依旧,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离别的薄纱。
“工作室那边,一切小心。”陆时渊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王经理此人,可用,但不可全信。涉及资金和决策,务必留有凭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林晚晚轻轻应着。这二十天的朝夕相处,他虽不过问细节,却早已洞察她所处环境的复杂。
“家里的事,别一个人扛。”他顿了顿,“我留个号码,是广州军区一位老战友的,若遇到实在难处,可以找他。一般小事,不必麻烦。”
他将一张写着姓名和号码的纸条放在桌上。林晚晚看着那刚劲的字迹,鼻尖发酸,用力点头:“嗯。”
“照顾好自己。”他最后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
第二天清晨,站台上依旧上演着无数悲欢离合。绿色的列车如同钢铁巨兽,静卧在轨道上,吞吐着南来北往的客。
没有过多的言语,陆时渊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温热粗糙的触感短暂地停留在她耳际。
“走了。”他提起行李。
“嗯。”林晚晚仰头看着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一路顺风。”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迈着军人特有的沉稳步伐,踏上了列车。
车门关闭,汽笛长鸣。列车缓缓启动,加速,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站台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林晚晚独自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铁轨,方才强撑的笑容终于垮了下来,眼眶迅速泛红,氤氲起一片水汽。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但她没有允许自己沉溺太久。用力眨了眨眼,将湿意逼回,她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煤烟和尘埃的空气,挺直了脊背,转身走向出站口。
生活还要继续。他回到了他守卫的国门,而她,也有自己需要攀登的高峰。
回到红梅苑,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林晚晚没有让自己闲下来,她开始大扫除,将角角落落都擦拭一遍,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将离愁别绪也一并清扫出去。
下午,她回到了工作室。王经理见到她,有些意外:“晚晚?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没事,王经理,积压的工作该处理了。”林晚晚神色如常,甚至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沉静干练。
她迅速投入工作,核对账目,跟进几个正在接触的小型地产项目信息。陆时渊的离开,像抽走了她情感上依赖的支柱,却也促使她更加独立和专注。她必须更快地成长,才能配得上他的信任,才能更好地守护他们共同的未来。
几天后,她收到了陆时渊抵达部队后寄来的第一封信。信很短,报了声平安,叮嘱她勿念。随信寄来的,还有一小包西南特有的、晒干的野生菌和一盒包装朴素的普洱茶。
“菌可煲汤,茶可暖胃。边地苦寒,然心中有念,便不觉其苦。望你亦安好,努力加餐饭。”
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摩挲着那盒似乎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茶叶,林晚晚漂泊不定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将茶叶珍重地收好,然后铺开信纸,开始回信。她没有写太多离愁别绪,而是详细描述了工作室近期的进展,以及她对某个位于罗湖、临近规划中地铁口的小型商铺项目的分析——她认为虽然目前位置稍偏,但未来升值潜力巨大。
“……此项目虽看似冒险,然细究政策与城市规划,当有可为。我已初步接触,若条件合适,或可建议王经理以小股参与。知你于千里之外,仍望与你分享此间点滴,如同你仍在身旁。”
她将信寄出,仿佛完成了一次精神的交汇。
随后,她将自己关在阁楼书房里,对着深圳地图和收集来的各类政策文件、经济数据,开始了更深入的研究。她知道,仅仅依靠王经理的“信息”和模糊的前世记忆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建立自己的分析框架和投资逻辑。
英语培训班已经开课,她每晚都会抽出时间认真学习。拗口的发音和复杂的语法没有让她退缩,她知道自己必须掌握这门通向更广阔世界的工具。那台新买的学习电脑,也被她充分利用起来,虽然操作笨拙,但她已经开始尝试用简单的电子表格来建模分析投资项目的基础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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