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星厂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长条桌两侧,坐着王经理、林晚晚,以及王经理带来的两位生面孔——一位是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精明的中年男人,姓钱,据说是王经理合作多年的投资人;另一位则略显富态,手指上戴着个硕大的金戒指,姓孙,做建材生意起家,手里握着大把闲散资金。
桌上摊开着林晚晚熬了几个通宵赶制出来的新生产线引进可行性报告,数据详实,论证严密。但此刻,讨论的焦点并不在技术细节或市场前景上,而在那串代表投入总额的数字后面。
“六十五万?!”孙老板率先咂舌,金戒指在灯光下晃眼,“王老弟,林厂长,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啊!现在厂子不是运转得挺好的吗?订单也有,何必冒这么大风险?”
钱先生推了推眼镜,语气相对缓和,但话里的质疑同样尖锐:“林厂长的报告做得非常专业,市场分析也很有说服力。不过,投资讲究的是回报率和风险控制。六十五万投下去,多久能回本?万一,我是说万一,宏科电子那边的单子黄了,或者市场行情有变,这笔投入会不会把厂子拖垮?”
王经理坐在主位,抽着烟,眉头紧锁,没有立刻表态。他信任林晚晚的能力,也看好宏科项目带来的潜在巨大收益,但真金白银要掏出来的时候,商人的谨慎本能还是占据了上风。
林晚晚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说服王经理容易,但要说服他背后这些只看重回报的资本,需要更有力的东西。
等两人都说完了,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静:“孙老板,钱先生,你们的顾虑我非常理解。六十五万,确实不是小数目。”
她没有急着辩解,而是拿起报告,翻到市场分析部分:“两位请看,我们目前的主要市场,还集中在珠三角,客户以中小型设备厂为主,产品附加值不高,竞争激烈,利润空间正在被不断压缩。香港之行让我们看到,高端市场不仅利润丰厚,而且门槛高,一旦进入,护城河就建立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欧阳老先生的海事通讯订单,价格比我们普通产品高出15%,宏科电子潜在的项目,单价更是可以翻倍。这不是简单的数量叠加,是价值的跃升。我们引进新生产线,不是为了重复过去的低水平竞争,是为了抢占价值链的上游。”
孙老板摸着下巴,似乎有些意动,但仍有疑虑:“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这钱……”
“关于资金和风险,”林晚晚接过话头,翻到报告的财务测算部分,“我们做了详细的现金流压力测试。即使没有宏科的订单,仅凭欧阳老先生的订单和我们在香港接触的其他潜在客户,新生产线在满负荷运转下,预计两年内可以收回成本。这是最保守的估计。”
她指向另一组数据:“而且,这次投入,王经理这边出大头,我们厂自身也会拿出一部分利润积累,同时,我建议可以考虑向银行申请一部分设备抵押贷款,分散资金压力。风险是可控的。”
钱先生扶了扶眼镜,追问:“银行那边,有把握吗?”
“我已经初步接触过工商银行的信贷部主任,他们对支持本土制造业技术升级有兴趣,只要我们抵押物充足,项目前景清晰,贷款问题不大。”林晚晚回答得很有底气。这是她提前做好的功课。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王经理掐灭了烟头,看向钱、孙二人:“老钱,老孙,晚晚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我觉得,这事可以干。风险是有,但机会更大。咱们以前倒腾这个那个,赚的都是快钱、小钱,这次要是成了,可是能下金蛋的母鸡。”
钱先生和孙老板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钱先生点了点头:“既然王老弟和林厂长都这么有信心,方案也做得扎实,那我跟了。”
孙老板见状,也只好表态:“行吧,我也信王老弟和林厂长一回!”
资金的问题,总算初步解决。林晚晚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但脸上依旧平静。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永星厂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指挥部,围绕着“产能升级”这个核心目标,各项指令有条不紊地发出。林建国带着技术部的人,开始与几家潜在的设备供应商进行深入的技术交流;采购部忙着核算新生产线所需的辅助材料和零配件;生产部则在代副厂长的带领下,一边保证现有订单的交付,一边腾出空间,为即将到来的设备安装做准备。
林晚晚更是忙得像个旋转的陀螺。她要协调各部门进度,审核技术协议和采购合同,与银行反复沟通贷款细节,还要时刻关注宏科电子那边样品试制的进展。常常是刚送走设备供应商的代表,又迎来银行的信贷员;刚在生产线解决一个技术难题,又得赶去会议室讨论厂区布局调整。
压力巨大,但她乐在其中。这种亲手将一个企业推向新高度的过程,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掌控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